“殿下在看什麼?”
溫珠跟在帝堯身側,自然占據了觀賞煙火的最佳位置,憑欄前端除去風寒了些,看煙火還是極美的,隻是她的夫君卻未看煙火,而是望向閣中。
帝堯收回目光,沒回答溫珠的話。
溫珠也回看了閣中一眼,卻什麼也沒看見,垂下眼眸,似欲泣般失落道:“是臣妾沒用,未能拔得頭籌。臣妾方才看見母後好像給了顧夫人什麼,不知是何物?”
溫珠眼中的妒藏得恰到好處。
“春熟日暖。”
“那是什麼?”
“兩心相許之物。”
溫珠故作驚訝道:“莫不是顧夫人拔得了此遊園的頭籌?”
“嗯。”
溫珠素來心細如發,此刻再看不出帝堯眸中藏得極難極澀的苦楚,就對不起她東宮第一寵妃的名頭。
——她的夫君喜歡上了那個他親手丢掉的小姑娘。
真是可笑!
溫珠活了二十年,頭一次沒藏住眼中的怒火與妒恨,可惜周圍的人都望着漫天煙花,沒人注意到溫珠妒恨之後那抹嘲諷的笑容。
她嫉妒得發狂,心都在滴血,可笑,太可笑了!
另一邊,沈至行攔住了護骨烈,目光冷冽道:“世子想去哪裡?”
周文帝同樣邀請了蠻族衆使臣登祈福樓。
護骨烈身影搖搖晃晃,瞧着像喝醉了亂走,但目光始終盯着顧償和阿願離開的背影,他被沈至行攔下也沒絲毫不悅,拍着沈至行的肩膀,醉醺醺道:“本世子認識你,崇安軍師!我蠻族攻打昆山邊塞幾次受挫,有你的功勞。”
沈至行冷冷道:“世子過譽了。”
“這是在做什麼?”
紫袍矜貴的三皇子面帶淺笑走了過來,恰好打破了兩人對峙的局面。
護骨烈淡淡瞥了一眼帝昕,沒有打招呼的意思,沈至行為人臣卻必須要行禮,“三殿下,沒什麼,和世子說幾句話。”
帝昕的目光從兩人臉上掃過,沒多問,笑道:“我方才聽說,羨清寫的詩句被常國公家的姑娘摘到了,想必沈家與常國公府好事将近。”
“三殿下說笑了。”
這便是否認的意思。
沈至行嘴邊同樣挂着假笑,“倒是殿下怎麼沒在遊園中留下墨寶,皇後娘娘操心三殿下婚事,知道您沒留墨寶,可愁壞了。”
“确實有點愁,我心中有個中意的,便不想在這遊園中留下墨寶了。”
“三殿下在說哪家姑娘?”沈至行狀似抱歉地解釋道:“三殿下莫誤會,我隻是單純好奇能入三殿下眼的是哪家神仙人物?”
帝昕眸含深意一笑,“羨清以後就知道了。”
說着,帝昕看向醉得身影搖晃的護骨烈,好意道:“世子的酒可醒了些,要不要我送世子回行院?”
護骨烈與之對視一眼,聰明人之間說話往往隻需要一個眼神,他故作因眩暈扶額,嘴角若有若無地勾起,“那就有勞三殿下了。”
沈至行看着兩人離開的背影,微微皺眉。
……
翌日。
為期三天的祈安獵賽開始,為了争頭彩,華京的青年才俊都是各顯神通,除去顧償。
阿願祈安宴當晚着了寒,雖沒發熱的迹象,但咳得厲害,顧償直接推了獵賽,一日三餐地監督小姑娘吃飯喝藥。
直到第三日,周文帝身邊的老太監親自來傳旨,愁眉苦臉道:“公子,實在是蠻族那邊叫嚣得厲害,接連兩日獵賽都被那位蠻族世子拔得頭籌,言辭之間更是對我大周将士多有侮辱。上官老将軍說,若想赢那蠻族世子非您不可。陛下也下了旨意,今日必須得勝。”
顧償聽了,皺眉道:“華京良将如雲,會敗給一個蠻族?”
“公子不知,那蠻族世子箭術了得,上官少将軍等一衆良将沖鋒陷陣自是無人能敵,但在箭術之上還是差了些。”
顧償沒仔細聽老太監的話,碰了碰案上的藥碗,覺得溫度差不多了,端起藥碗就繞到屏風後,擡眼就看見阿願正手持書籍,倚在床頭發呆。
他屈起手指敲在她額間,笑道:“發什麼呆?該喝藥了。”
阿願回過神來,笑容透着病氣道:“我的箭術是他教的,我知道他有多厲害。”
顧償用湯勺舀藥的手一頓,看向阿願,“你認出來了?”
阿願目光微垂,笑得牽強道:“不太想承認,可第一眼就認出來了。”
——那是護骨烈。
不許任何辨認與思考,阿願一眼就能認出。
因為足夠痛,護骨烈刻進她骨子裡足夠的痛。
顧輕壓下心頭酸楚,哄道:“喝了藥,我就去獵場。”
“我也去。”
“你的風寒還沒好。”
“已經好多了,我想跟你一起,祈安獵賽不拘男女。”
顧償讀出了阿願眼中的擔憂,她在害怕護骨烈對顧償不利。
“好”。他摸了摸小姑娘的頭,安撫地答應道。
喝完藥,顧償也不管老太監在外室等得多着急,先給小姑娘裹了裡三層外三層的衣裳,溫好手爐,才帶着她出門。
行宮後山便是蔓延百裡的獵場,祈安節也是這片獵場最熱鬧的時候,到處都飄揚着皇家旗幟,還未入獵場就能聽見一衆華京世家子弟賽馬圍獵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