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很怕疼。
燕歡愣住了。
若真是那樣一個甯折不彎的人,又怎麼會入宮呢?
該是怎麼的變故壓彎了一個人的脊梁?
燕歡生在皇室,自是沒見過什麼琴瑟和鳴的夫妻,隻是望着顧償眼中那樣濃烈入骨的悲傷和殺意,他突然間有些好奇……
“我跟你一起去。”
低沉粗狂的聲音響起。
衆人這才注意到在客棧大堂角落枯坐一夜的上官奇侯,他滿臉胡子未刮,眼窩凹陷,手持長刀,淡淡道:“我有一把刀和一條命。”
上官文禦愣愣地看着自家兄長決然的背影,張了張嘴,最終什麼也沒說出口,隻是指甲深深掐進了大腿。
片刻後,長街葬雪,客棧外圍堵一夜的禁軍終于在天亮時分迎來了走出客棧的人……
領頭的将領肅着臉,嚴陣以待地騎在馬背上,似乎早有所料,唰的一聲拔劍出鞘,皺眉下令道:“陛下有令,拿下!”
一炷香後,客棧外風雪依舊,隻是刀劍厮殺聲已無,剩下一片被鮮血染紅的雪地。
燕歡披着雪貂,端坐在桌案邊,第十二次抛出手中的銅錢,得到了一模一樣的卦象,最後長歎了一口氣,支着下巴道:“我突然很好奇那位千秋台的娘娘是個什麼模樣。”
燕牧則是手持大刀跨坐在一旁,愁眉緊鎖,時而看向客棧外,時而看向燕歡,像是很糾結。
“行了,别看了哥,咱們走吧。”
燕歡說着,站起身,理了理衣裳,一副運籌帷幄的從容模樣,然後笑看向自家愣住的兄長,“去幫你那位好兄弟,有的時候真弄不懂你們這些武将,明明戰場上能殺紅眼,下了戰場你倒是和他惺惺相惜。”
燕牧兩眼一亮,激動地站起身。
“對了,”燕歡看向自顧償和上官奇侯走後,就坐在輪椅上了無生息的少年,疑惑道:“我算了十二卦,算上之前那次,一共十三卦,可卦卦都顯示顧償這場天命之亡的死劫,最後死的人卻是你阿姐,你知道是為什麼嗎?”
輪椅上頹唐的少年忽地一震,難以置信地擡頭看向燕歡,“你說什麼?”
……
皇宮,千秋台。
今日大雪,太子殿下破天荒免了百官早朝。
所以宮人們伺候阿願起床梳洗後,難得地看到本該上朝去的太子坐在膳桌旁,一臉溫和又帶着喜色地等着内殿的人梳洗完後一同用膳。
普天之下能讓未來的大周帝王坐等用膳的人,也隻有她們千秋台的娘娘了。
澄娘扶着阿願從内殿出來時看見帝堯,也是一愣,但阿願從始至終眸色都很淡,落在帝堯對面。
帝堯倒是面色帶笑地親手給阿願布膳,偶爾說話,阿願也會應一兩個字。
如此,帝堯便已經很滿足了。
每日陪着阿願用一日三餐,閑暇時能留在千秋台和阿願說說話,就算很少有回應,可看着人坐在身邊或是縫制衣物,或是擺弄花草,對帝堯而言已經是一種幸事。
偏偏——
有人想打破這種安穩的日子!
帝堯眼眸一暗,是濃稠的黑色,卻在擡眸間藏匿起來,隻剩下溫和的笑意,他捧着一碗清粥,吹涼後放到阿願手邊,“今日大雪,我讓宮人再多添些碳火和安神香,你用完膳可以再睡一會兒。”
阿願垂眸喝着清湯,并沒有動帝堯遞過來的那碗粥。
今日的帝堯似乎有些唠叨,又囑咐了許多,才以回禦書房處理政務的理由離開。
人一走,阿願頭都沒擡,揮了揮手。
澄娘和一衆伺候的小宮女立馬一笑,娴熟地圍到桌子旁,開始陪阿願用膳。
用完膳後,殿内彌漫起了安神香。
千秋台很少點安神香,因着今日太子殿下囑咐了一句,宮人們也不敢當耳旁風,就在殿中點了幾盞。
阿願原本坐在榻邊縫制小嬰兒穿的衣裳,安神香嗅久了,不由困意上頭。
“阿願,若是乏了,就去歇息吧。”
陪在一旁的澄娘看阿願點頭瞌睡的模樣,笑着開口道。
“嗯。”阿願點頭應道。
隻是剛起身被澄娘扶着往内殿走,就有宮人來報,“娘娘,曉美人來了。”
阿願腳步一頓,回望着殿外的大雪,神情微怔。
曉春淺已經有幾日沒來了,說是感染風寒病了。
風寒好了嗎?怎麼偏挑了個大雪天來?
阿願心中的疑惑一閃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