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見過天高海闊,看過鷹擊長空,更耍過槍射過箭,做過岑州城裡最自由的鳥。
如今,她卻想,如果她一早就沒有那麼貪玩,會不會,父兄就會早早帶她回了京城。
其實,她是可以囿于這深深庭院的。
她并不覺得辛苦。
這樣,下輩子父兄是不是就可以不做将軍了。
一夜淺眠。
醒來的時候外頭卻已經大亮了。
春容進來彙報道:“今晨侯爺出面解了少爺的禁足,命他今日好好陪夫人。”
嚴之瑤心安,還好,他們聽進了她的話。
粗略洗漱用了吃食,她便就領着露華出府了。
二人去的是守正齋。
除了筆墨紙硯,這裡還是京中最大的書鋪。
嚴之瑤對這些沒有研究,所以便就隻能去最負盛名的這一家,起碼不至于買錯。
露華代為詢問,随店家去拿字帖。
嚴之瑤留下,她還準備找一下先前軍師帶着她粗讀過的論語和詩經。
畢竟不是夫子,軍中事務又繁忙,她也沒跟着學進去多少,如今憑着印象,她一層層書架找過去。
“小心小心!”
嚴之瑤一驚,就見一小童急急停步,奈何沒止住,他懷中的書冊嘩啦一把往她這邊沖來。
她下意識往後退去,背後撞上一人。
慌得她趕緊又回頭。
說時遲那時快,背後那人已經帶着她旋身側過。
“哎呦!”小童往前一撲,灰頭土臉地爬起來,一面道歉一面撿掉了一地的書,“對不住對不住!客人,實在對不住!”
嚴之瑤想說沒事,可是小童悶頭撿書,根本瞧不見她動作。
她一着急,臉就紅了。
想要蹲下比劃,才發現胳膊還被人拉着。
!!!!
她擡頭,一張男子的臉便映入眼簾。
來人似乎也發現了不妥,趕緊松了手:“抱歉,方才在下心急,得罪了。”
這怎麼能怪他呢,剛剛如果不是他拉了自己一把,那書砸到的就是自己了。
她莞爾搖頭,隻是複又看向小童。
小童剛巧捧了書起身,又是一連道歉。
男子注意到她的窘迫,開腔:“她說沒關系。”
嚴之瑤停手,看向他。
後者隻是回她一笑,看向她的目光淺淺。
她愣了一息,略一點頭作為感謝,便就重新轉向小童。
小童也是人精,立刻意識到客人的特殊:“客人今日是我不對,一會我叫我阿爹給您便宜些!”
倒是聰明。
不過嚴之瑤隻是點了點他手中的書,很巧,第一本就是詩經。
“客人要這本?”小童嘿呦嘿呦地去到空着的書架放了書,又折回将書拿給她,“一般買這本的客人還會一并帶上論語,客人需要嗎?”
那真是太好了!
嚴之瑤點頭。
“好嘞!我這就去給客人拿!算客人一本的錢!”
嚴之瑤好笑,想問他能做主麼,但是礙于難以表達,隻能作罷。
小童一溜煙跑遠。
嚴之瑤低頭看向手裡的詩經,粗略翻了翻,一轉身,才發現剛剛的人并沒有走。
他也在看書。
似有所覺,男子偏頭,迎上她的視線。
嚴之瑤被這突然的對視攪得一驚,又尴尬極了。
正想尋隙離開,卻聽那人喚了一聲:“嚴小姐。”
!!!!!!!!
張了張嘴,不及比劃,身後,熟悉的嗓音傳來。
“這什麼玩意兒?”裴成遠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帶着點懶散味,此時他堪堪頓足,瞧見兩個站在一起的人,那臉,轉向嚴之瑤的時候霎時就帶着冷氣,他揚起手中的梅花篆字帖,“你買的?”
嚴之瑤有點沒反應過來,還是跟在少爺身後的露華為難看過來,才叫她回神。
敢情是在這兒碰上了。
造孽啊。
猶豫着點頭。
下一刻,少爺已經嗤出聲:“怎麼,還沒學會爬,就想跑了?”
嚴之瑤:“……”
裴成遠:“小啞巴,你能不能先掂量下自己幾斤幾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