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容想着,老天爺,少爺竟然把啞巴小姐氣得都說話了!
嚴之瑤卻是沒想這麼多,她伸手撫上自己的喉嚨,還沉浸在震驚中。
得了裴成遠這一句,才堪堪相信了剛剛的聲音真的是自己發出的。
她試着張了張嘴,又張了張。
裴成遠就這麼瞧着她努力掙紮了一番。
最後無果,一雙快要紅透的眼看住了自己。
古怪。
為什麼他也跟着覺得喉嚨緊了緊。
片刻,他一揮手:“行了,以後再說吧。”
嚴之瑤不察,就見他轉身往邊上的書房走去。
院中,丢了主仆三個,另兩個趕緊奔過來。
“小姐,你會說話了!還能說嗎?”
“不急不急的,小姐,咱們慢慢來。”
“小姐你說啊——啊——”
剛要試試,那邊檐下,少年已經站定撇來一眼。
“哦,忘了說,你隻有一炷香時間求教。”
嚴之瑤擡頭,不是,夫人答應的是半個時辰啊。
裴成遠瞧着她質疑又敢怒不敢言的模樣,突然好心情地又解釋道:“原本是半個時辰,但是呢,剛剛你院裡的樹枝欺負人,而你,小啞巴,你還無緣無故扒拉我腰帶,其心可誅!啧,在你院子裡,我時時刻刻都可能會受到傷害,太叫人害怕了。”
???????
說完,他擡起一根手指:“所以,一炷香。爺已經很仁慈了。”
你要不要聽聽自己在講什麼?
嚴之瑤覺得人不要臉,真的是天下無敵。
然而,一想到往後是他來教,頓時又覺得一炷香也夠了。
夠得很。
無法,她隻能跟着進去。
裴成遠已經徑直過去坐在了案前,很有主人的架勢,他一伸手,就撈過她練過的厚厚一沓紙。
嚴之瑤乖順站在邊上,大氣也不敢出。
之前他就看她的字不痛快,如今真成了夫子,可不是得挑得更厲害。
隻是,等了半天,翻看的人仍是沒講話。
他低着頭,側顔緊繃,嚴之瑤也不知是個什麼情況。
他越沉默,她心裡便就更沒底。
到最後,終于是鼓起勇氣捱過去幾步。
裴成遠真的是第一次見這麼沒有天賦的人,究竟是怎麼把橫撇豎捺寫成這般模樣的?
對着字帖都描不出來麼?
他想要嘲諷,卻發現一時間竟然找不出一個最有力的切入口。
甚至,他都有點同情自己了。
這樣的學生,怎麼教?
紙頁忽得一暗,是她靠近了些。
呵,這學生還敢自己先撞上來。
裴成遠擡眼,沒好氣:“幹嘛?”
眼前的少女明顯是被他的語氣殺了一道,眼神都閃爍了。
不過很快,她就端得面上平靜,開始比劃。
嚴之瑤注意到,随着她的動作,裴成遠的眉頭便就跟着抓了起來。
小小年紀就愛皺眉頭,往後肯定長皺紋的。
她心道着,小心看他神色。
“你問我,為什麼還不教你寫字?”裴成遠将她的字丢在了桌上,“你說呢?”
嚴之瑤噎住了。
這是她能答得上來的?
嗯,能。
少爺問了哪裡有不答的道理。
思忖半晌,她擡手。
隻是一個動作,便就聽得少爺不耐地呲了一聲。
本能地,她立刻停了動作。
“……差……”
裴成遠挑眉。
這是今晚第二次,聽見她的聲音。
少爺很滿意,這滿意叫他忽略了方才乍一見到她字産生的畏難情緒。
他突然發現,逼得她講話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嚴之瑤艱難吐出這個字便就抿唇,她覺得自己現在像個牙牙學語的孩童。
還是對着這樣一個少爺,實在醜得慌。
不過有人不是這麼想的,不僅不這麼想,甚至突然轉性,開始大發慈悲起來。
裴成遠:“嗯,答得好。”
嚴之瑤:“……”
裴成遠:“拿筆吧,爺隻教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