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雖是如此說,少爺卻并沒有站起來,他隻是翹着二郎腿看着。
嚴之瑤周眼屋子,覺得确實不該對他抱有不該有的期待。
讓位是不可能讓位的,所以,她準備另揀一個座位。
“找什麼?”裴成遠的戒尺便就跟着叩了叩桌案。
少女肩頭一振,俯身去抓筆。
“你不會是想坐着習字吧?”他問。
而後,從對方錯愕的眼神中得到了肯定。
少女站着,他坐着,此時他仰着頭瞧她,頗有些失了氣勢,是以他連帶着坐着的椅子往旁一讓做了個請的手勢:“就這兒,站着。”
上來就罰站?少爺是來公報私仇的吧?
露華春容守在門邊,敢怒不敢言。
兩個丫頭緊張盯着主子。
隻等小姐瞧出少爺的真實目的,命她們送客。
嚴之瑤瞧着他讓開的位置,沒讓多少,剛好夠她端正站在案前。
紙是之前她就鋪好的,墨也是提前研透的。
少爺理所當然地說完就重新歪靠在椅背上,單等着她動作。
也罷,少爺定是被侯爺和夫人擺了一道才被迫收下她這個學生的,有脾氣也正常。
第一次上課麼,總得讓少爺出出氣。
思及此,她依言站了過去。
舔了墨,嚴之瑤躬身,将要落筆,手腕被戒尺點住。
“誰叫你動了?”
竹制的戒尺清涼,抵在手腕上叫人精神都跟着一個激靈。
不是教習字麼?
嚴之瑤狐疑看他。
“爺隻叫你拿筆。”裴成遠收了尺,“背不需這般躬,往前一點就行。”
這次,戒尺壓在了她肩頭,帶着她直了直身闆。
接着,裙角被敲了敲,少爺的聲音接連傳來:“腳分開,站穩。頭,頭别看我,看你面前的紙!”
嚴之瑤立刻照做,生怕下一刻那戒尺就敲了腦袋。
但是少爺還不滿意。
“手臂,手臂也打開。”裴成遠看她哪哪都有問題,“不要夾着,懸空,懂麼?懸!”
嚴之瑤趕緊将右臂擡了擡。
這次,少爺沒繼續訓人了。
但是,也沒有教。
嚴之瑤端着這個姿勢半晌,已經有些酸。
不由的,她想看看旁邊人。
“站好!”
嚴之瑤:“……”
春容踮着腳往裡頭看,小聲與露華道:“少爺這是……練兵吧?”
不是說教習字麼?
怎麼隻叫小姐這麼站着,這多累啊?
倒春寒的天氣,冬衣還沒來得及換春衫,這手臂得多辛苦。
露華注意力卻是在小姐面上,隻等着小姐一個眼色就想法子去救。
嚴之瑤卻根本是無暇去給自家丫頭遞眼神,一方面,胳膊已經開始發抖,另一方面,邊上還有個虎視眈眈的,不時提醒她姿勢。
咬牙,捏筆的手也開始管不住地開始顫。
與此同時,一道身影壓上,眼前的紙暗了一層。
緊接着,手裡便忽得一空,帶着一道冰涼掃過。
是指尖染了墨,而筆,已經到了裴成遠手裡。
他抽得極快,根本不給嚴之瑤反應的機會。
她下意識地先瞧了一眼暈黑的幾根手指,烏黑,再看,才對上少爺闆正的臉。
到底是有些委屈的。
她定定看住他。
裴成遠不閃不避,在她的注視中微微牽唇:“怎麼?嚴将軍沒教過你,打仗被人搶了刀,光隻會瞧人是沒用的?”
嚴之瑤:“……”
他彈彈筆杆,複又遞了回去。
似乎一點也不期待她的回複,更不需要她回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