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稚的少爺肩背并不比兄長單薄多少,許是因為軍營裡曆練了幾年的緣故。
以往兄長都是頂頂瞧不上京城公子哥的,自打一次回京複命受了刺激回岑州後,就沒少在她耳邊說他們壞話。
“光是曉得讀書有什麼用?能彎弓射大雕麼!?頂多隻能幹個文官。”
“文官才最煩人呢,羅裡吧嗦的,就擱那兒叭叭,沒少給我們武将添麻煩。”
“他們玩心術的都不怎麼樣,爹也不曉得怎麼想的,還要帶你回京找個人家,要我說,男兒就該保家衛國,馳騁沙場!咱邊關男兒才最能嫁!”
“我聽說那京中的嬌嬌公子們啊,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看你哥我,看我這寬闊的肩膀,他們,撐死就頂我一半吧。”
“背你都夠嗆!不能要。”
最後,話題就回到了最初的那一個。
“而且,沒點汗臭味的男人有什麼男人味?沒有男人味的叫男人?”
那會兒嚴之瑤隻當是他被京城貴女嫌棄了所以心裡頭酸說的氣話。
畢竟回京之後,他還曾因為她爬樹被寒邃瞧見了而懊惱呢。
若非是父兄考慮過寒邃,何須想要她給人留個好印象。
嚴之瑤忽記起那日守正齋的男子,既是編修,自然也是文官了。
思及此,她隐約又記起裴成遠對寒邃是很不友好的。
莫不是也生了與兄長一樣的心思?他們軍營裡摸爬滾打的,難道都是天生瞧不上文官?偏生與他們不對付?
想着,背着她的人已經又行了一段,少爺沒了其他聲響,走得也穩當,嚴之瑤這才安了心。
警惕卸下了些,人也不那麼僵硬了,不過她仍舊不敢輕易松手,隻是圈着少爺脖子的胳膊沒那麼緊湊了。
從岚院到清溪園,以裴成遠的速度,早就該到了。
可身上小啞巴的痛楚實在不是作假,所以,他到底是略微又躬了身叫她趴得舒坦些,放緩了步伐沒多颠簸。
除了一開始差點被鎖喉,小啞巴後來乖了許多。
裴成遠也懶得尋話與她講,便就這麼背着人慢慢走。
二人打府中穿過,不少人都瞧見了。
這些日子少爺與後進的大小姐不很和的事情幾乎全府皆知,饒是侯爺夫人壓着不叫嚼舌根,可人人都是心知肚明的。
所以乍一看見這場景,皆是有些不敢置信。
等到再瞧見他們身後跟着的裴柒和露華,才紛紛确定。
這一确定,腿腳快的已經奔走相告。
消息傳到蔣氏的耳朵裡不過半盞茶時間。
“當真?!”蔣氏方才接了侯爺今晚留客的消息,聞言先是精神一振,上前幾步問進來的丫鬟欣蘭,“成遠主動背着之瑤回清溪園?不對,之瑤不是就在清溪園麼?成遠當真背着呢?”
欣蘭原就是貼身伺候的,怎麼不明白她的感受,噗嗤笑了:“回夫人,千真萬确。至于大小姐為什麼去了岚院……這個倒不是很清楚。”
蔣氏細想了想:“這孩子,難道是擔心我去問責成遠,特意想去岚院替他說情?”
“如此——夫人言之有理。”欣蘭這些日子對這位新的大小姐也有些了解,細想想蔣氏的猜測倒是能應上,畢竟蔣氏原本去岚院确實是因為不大信任少爺的。
腦補了一下小姑娘拖着傷還追着自己往岚院趕,最後都傷得不能動隻能由兒子背回來,蔣氏頓時心疼:“這事真是……若不是疼得很了,成遠怕是也不會親自背回去,你快去,去看看之瑤怎麼樣了。”
“是!”欣蘭應聲。
心下大寬,蔣氏覺得身子都松快多了。
待欣蘭一出去,又招了另一個婢子:“今晚府裡要來客人,你交待下去,做些北地的菜色。哦,對了,晚些時候你再去通知少爺一聲,叫他别忘了過去。”
清溪園,裴成遠把人送了回來,又擰着眉頭在床邊站了一會,不知在琢磨什麼。
嚴之瑤墊着腰枕躺着,隻覺得有些他們二人現在的模樣委實有些詭異,可少爺才出了苦力,也不能直接趕人走。
思來想去,她咳嗽了一聲:“點心……吃嗎?”
少爺眼皮子一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