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抱着樹幹扯紙鸢,扯了幾次,就快要扯住了。
餘光忽掃見廊上行過的人,那人一襲藍衣,似有所覺,停了下來。
隻是,廊檐遮住了她的視野,并不能瞧見那藍衣人是誰。
既是瞧不見,便也沒了心思再瞧,她重新伸手,這一次,一把抓住了紙鸢的一點尾巴,開心!
嘴裡叼着紙鸢,嚴之瑤手腳并用地溜下樹,一回頭,就對上抱着胳膊一臉你可怎麼辦的兄長。
嚴之瑤将紙鸢從嘴裡拿下:“哥哥這般看我做什麼?”
“唉——”
“沒事你歎什麼氣啊!”她有點急,“有話就說!”
“我現在有點後悔了,哎,你可知方才那邊廊下的人是誰啊?”
“誰?”
“探花郎!”
探花郎?探花郎怎麼了?
兄長點她腦袋:“你不曉得吧?這文試啊,跟咱們武将比的可不一樣,走到最後這一步的,不僅得有學問,還得占一樣。”
“哪樣?”嚴之瑤來了興緻,紙鸢也擺在了一邊,巴巴瞧着兄長。
“長相啊!”
“啊?”
“你見着哪回我們打了勝仗回來,百姓夾道送花的?”
嚴之瑤搖頭,大夥兒都是把家裡頭的雞蛋阿雞鴨啊什麼的往将士們手裡塞,說不要還塞,擋都擋不住。
“那不就得了?”兄長道,“可人家三甲可是妥妥捧着鮮花遊街的呢!鮮花配美人啊!我再問你,為什麼那麼多人要榜下捉婿?”
“因為他們有才學,以後能做官,必不會差!”
“不夠!因為他們不僅有才,還有顔!”兄長一拍手,“才貌!雙全!”
哦,悟了。
嚴之瑤點頭,又困惑:“可這跟你後悔有什麼關系?”
兄長噎住了,而後,才又歎了一聲:“雖說呢,我是瞧不上酸腐文人,但是爹瞧得上啊,不僅瞧得上,還想替你也榜下捉一回呢。”
“啊?”
“别啊了,我方才瞧了,你說你一個爬樹猴子,跟他一個文質彬彬的,可怎麼站一塊兒?”
“……說我?你不是還被京城小姐們說身上臭呢!”
“那是她沒眼光!”
“她?”
“……”兄長惱羞成怒了,“不成,我得跟爹說,這事兒要真能行,可得先給你學學琴棋書畫的,别到時候被夫婿嫌棄~”
“嚴琤!!!!!!”
“叫哥哥!沒大沒小!”
“嚴琤嚴琤嚴琤!!!!”
“閉嘴閉嘴閉嘴!”
嚴之瑤扯着兄長的袖子,笑成了花。
清溪園安靜,裴成遠進來的時候一聲未聞,隻見窗戶大開着。
沒見丫頭迎出來,他一周身,就着身量打窗戶望進去,一眼便就瞧見窗下的人。
嚴之瑤就坐在那兒,唇畔噙着一點笑意。
他細細又瞧,卻見那眼角,倏地滑下一滴淚來。
“……”
耳郭溫涼,嚴之瑤自嘲一聲。
原來回憶是越美越傷,喉中哽咽,她擡手。
手背濕潤。
“小啞巴。”有人喚她。
睜眼,嚴之瑤有些恍惚。
窗外陽光燦燦,有人背對着滿院的春色,頂着比之百花更張揚的一張臉,就這麼搭着胳膊垂眸看進。
她躺着,與那張臉的主人對視。
裴成遠想叫醒她,卻發現她睜了眼也沒全醒。
傻愣愣的,甚至于——
軟塌上的人盯着他迷茫問:“你怎麼,沒做探花郎?”
??????
嚴之瑤有些分不清真與幻,脫口而出的時候,也沒想到那人會回答。
誰料,這人不僅回答了,還答得毫不客氣,帶着熟悉極了的傲氣。
“笑話!爺要中也得是狀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