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劃船而返,各懷心事,一路無話。泊了船,甯易對着周檀淵耳語了幾句先走了。臨時卻還不忘趣逗周櫻一番。周櫻無力反譏隻躲在周檀淵身後。
“馬上有人問起來就說我同你去了杏林堂。”周檀淵走在周櫻前面說。
“哦。”周櫻頓時明白了為什麼周檀淵要帶着她去見六皇子陸星璃。原來是為了避人耳目,像是她這樣不起眼的角色,沒人會在意她在哪裡,更不會有人懷疑她的話的真假,也不是懷疑,隻是懶得計較。更别說像她這樣的人能見到當今太子。
可是周櫻隻想到第一層,剩下的還有其他人自己的小算盤。
湖水輕漾,映着兩人的倒影。一前一後。
“所以那年中元節那天你沒有讓我回府裡,而是讓我去杏林堂是因為讓人覺得是甯府綁架了我,為此你假借着找我的名義去甯府找證據.”
周檀淵聽此停下了腳步,他轉過身問:“你怎麼知道有證據?”
周櫻苦笑一聲帶着釋然的味道說:“那天你和丘潼哥紅臉的那天提到過。可能你已經不記得了,那天丘潼哥無意間說了一句,我就記住了。”
周檀淵皺着眉頭,沒想到那天的話周櫻一直記在心裡,雖然她當時可能不解其意,但是現在她顯然對這件事情有了自己的理解。
“我不是從一開始就把你當誘餌,我不讓你回周府,是……是為……了教訓一下周楠淵。”周檀淵說完讪讪得左顧右盼,疾步向前走。
“教訓楠淵哥?”周櫻愣在原地回想,這是什麼意思?這件事又和楠淵哥有什麼關系?
她快步跟了上去,“為什麼?”
“沒有為什麼。”
“你說啊你說啊。”周櫻在一旁拉着周檀淵的衣袖。
周檀淵被她問煩了,便丢下一句:“你這人怎麼這麼笨?被人賣了還替人數錢。”說完,皺着眉頭繼續往前走。
林蔭後是人聲熙攘,周櫻看着周檀淵疾步走去的背影有些恍惚。他竟然為了給她出氣,捉弄他的兄弟。
忽然,她猛得明白。那時候分明就是周楠淵與甯易狼狽為奸将她騙去了靖西河。那時候她聽說周楠淵一直沒回周府,以為他真的被綁了,還為他擔心了好一陣。原來是周檀淵假傳謠言,他不敢回去。
周檀淵走得飛快,像是害怕周櫻趕上來一般。周櫻望着他的背影不經意地笑了出來,提起了裙邊,加快了腳步。
等二人往回走,經過一片桃林時,不聞桃花香氣,卻聞脂粉味四溢。隻見幾個穿着浪蕩,舉止輕浮的女子手持桃花,勾搭着幾個男子推搡着說笑。他們三三兩兩揪着手中的桃花往湖中扔,一邊扔一邊張望着,嗤嗤地笑。
周櫻看着她們玩的高興,便好奇得走上前去,問一個女子他們在做什麼。
那女子穿着金織雲錦,濃妝豔抹,刻意露出三寸風流。她側身瞧着周櫻,将她上下打量一番,又看了看一旁的周檀淵,笑着說:“姑娘知道我們是什麼人嗎?”
這時又走過來幾個女子,捂嘴笑了一會兒,互相打趣着說:“這姑娘是哪家貴族小姐嘞,哪知道咱們是幹什麼行當的?這男女間的小把戲深閨小姐怎麼知道?”說着那些女子們都跟着笑了起來。
“我也不是什麼富貴人家的小姐,隻是打小沒過過花神節。覺得新奇。”周櫻緊跟着說。
衆女子看周櫻誠心想問,也不見得對她們有同世人一般的異樣眼光,便說:“這叫投花驗情,将花瓣撒入溪水,若兩瓣相纏不散,則兆姻緣天定。”
“竟是如此!”周櫻好奇得走近湖水,看着那些青樓女子和嫖客們投下的花瓣,一個一個得看過去。可是那花瓣雖初始相纏萦繞,但是最終還是四散分開,無一例外。周櫻疑惑地問:“這一眼望去,沒有相合的呀。”
誰知那些女子聽完又咯咯咯笑了起來,說:“嗨呀,姑娘這不過是個民間遊戲罷了,哪有那麼厲害明驗,再說了,我們是什麼人啊,我們可不是一世侍一君呐!不合也說得過去。”
這些女子雖然言語無忌,直露不雅,但是周櫻卻覺得她們十分親近。那女子又轉眼瞅着一旁的周檀淵,便将手中的桃花塞在周櫻手裡說:“你也和你的小情郎試一試呐,看看是不是天定情緣。”說着那女子朝着二人看着打趣,放肆地笑着。
周櫻被她這話羞紅臉了,忙辯解說:“我和他不是……不是那個……什麼。”
周檀淵背着手,輕咳一聲站在一旁隻望着湖水,假裝淡定。
“不是什麼?那是什麼關系?總不見得是兄妹吧。”那些女子聽她這樣說都笑了起來。
“呃。”周櫻偷瞅了周檀淵一眼,支支吾吾地說:“算……算是吧……”
誰知那女子眼珠一輪,婀娜多姿地朝周檀淵走去,玉手輕劃周檀淵的下巴,另一隻手摟着他的後脊,說:“哦?這位小公子面容英俊,眼睛生得漂亮。既然不是你的如意郎君,那不如和我看看有沒有緣分。”
女子染着鳳仙花汁的指尖堪觸到周檀淵唇畔,周檀淵斜睨着眼睛,對着那女子,但是眼睛卻穿過那女子耳朵上帶的玉環直看向周櫻。
周櫻也捕捉到他的眼神,但看着那女子勾人攝魄的樣子,她不禁轉過了頭。
卻不料身後一個女子輕推了周櫻一把。
“喂!”周檀淵蓦然後退半步,推開貼在他身上的女子,衣擺掃落幾片零星的桃花瓣。他擡手虛扶住踉跄的周櫻,目光落在周櫻身上。少女擡頭望着他,鬓邊珍珠步搖在春風裡細細地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