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仲弦放下茶杯轉頭看過來，點了點頭對旁邊的人說道：“退下吧，我與少卿有要事相談。”

宋清夢等房間裡隻剩他們二人時，走到褚仲弦對面，在對方的示意下拉開椅子，就見褚仲弦擡手為他倒了一杯茶遞過來。

“少卿不用緊張，孤隻是欣賞你，所以邀你來品品茶，别無他意。”官家人向來喜歡繞着彎子說話，免得被拿住把柄，給自己惹是生非。

宋清夢沒搭話，擡起茶杯放在嘴邊品了品：“芽茶探春，愛才惜才，四殿下準備的當真是充足啊，不如長話短說，也叫我不必猜殿下的心思，免得與殿下本意不同，反倒污蔑了殿下。”

褚仲弦聽了，沒有立刻為自己辯解，反倒笑了起來：“少卿真是明白人，想必根本不用我多說什麼，來的路上自然已經猜透，我便開門見山，不多浪費時間了。”

“早就聽聞少卿是個少年英才，西沙之行前總想着邀你喝茶作詩，不過沒來得及，隻能現在賠上了，”褚仲弦道：“實不相瞞，徐麟将軍的事與我有關，但我不能認，少卿，你可知從小命不由己，依着他人眼色而活的感覺？在這深宮啊，可是人人都能踩上一腳，偏因孤身上留着那前朝周氏的血，但人啊，不能認了，我命由我不由天，所以一切并非孤本意。”

“隻是不成功便成仁，這一路上難免有所犧牲。但我們打開天窗說亮話，少卿若是與孤同伍，孤自然不會讓少卿成為被犧牲的一步，同為一條繩上的螞蚱，孤自然盡心保你，一定比小九給的要多。”

宋清夢放下茶杯，對上褚仲弦的眼睛，絲毫沒有退卻和猶豫，似笑非笑道：“如果我沒理解錯的話，四殿下是因自己的苦衷希望我替你保守秘密？還是用苦衷一詞作為借口，希望我與你一起反叛呢？”

褚仲弦怔了下，說：“少卿言重，從未有反叛一詞之說，孤之所想，無非是在這宮中能有一立足之地，不必依他人眼色而活，扣上這麼大一頂帽子，孤也是擔不起的。”

“是嗎？”宋清夢淺笑：“是在宮中有立足之地，還是要在這宮中平步青雲，我怎麼聽不明白呢？”

他說着，湊近褚仲弦的面前，在對方被驚到沒有動作的時候，抽身回來，擡起茶壺為褚仲弦倒了一杯茶，遞到了他面前，灑了下去。

“四殿下既稱我一聲英才，便知我應當一心為國别無他想，所以不論是你，還是九殿下，于我沒有任何關系，我不會因為好處低頭，也不會因為你的威脅而害怕，要殺要剮看您的本事，清夢不怕手段，還請另尋他就吧。”宋清夢話音剛落，便将茶杯放在了桌上，那陶瓷的被子碰到上好金絲楠木的桌子，發出一聲脆響，宣告着這次談判以失敗告終。

宋清夢走後，褚仲弦起身，身後的屏風竟走出一個人，那人一身白衣，講究且幹淨，沉默着站在他的身後，輕聲歎了口氣。

“既然無法為孤所用，便想辦法除了吧。”

褚仲弦轉身，微微蹙眉：“一個郁騁就夠麻煩了，眼見着西沙要不滿，如今再來個安國公，到時候怎麼和父皇交代？”

褚仲穆一臉傲然之姿說道：“父皇？他以為他能坐多久？到了年紀，還不是得讓位？”

“還有，我最不缺的可就是替罪羊，如今又多了徐知章那個熱血上頭說什麼信什麼的傻子，真是同他爹一樣，蠢的可憐。”

褚仲弦盯着自己的太子弟弟看了一會兒，無聲地垂下眸子，沖身邊的人擺了擺手，就見一道黑影不知從哪裡閃了過來，半跪在他腳邊。

“殿下。”

“和徐知章通風，說他父親的事兒與大理寺有關，讓他先下手為強，不然出了事兒，沒人幫他善後。”

他說完，那暗衛點了點頭，翻身躍了出去。

宋清夢本以為這件事就能就此結束，不料對方仍然不死心，回去的路上，感覺到周圍的風聲不對，果然，就着力道一回頭，把一個身材偏瘦的中年人摔在了地上，就見那人揉了揉腰站起來，宋清夢看清來人的瞬間，瞪大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