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因為掃到了褚星河的扇子露出鋒芒來,害怕這人被自己連累,當街心急害了人也不是不可能。
更何況,他隻掃了一眼,就知道又是誰搞的鬼。
那人被打傷,立刻蹲在地上嚎啕大哭,這場面荒謬的同幾月前一模一樣,不過宋清夢這回沒空搭理他,趕忙看向褚星河的扇子,見那上面的匕首都收了回去,這才放下心來。
然而好景不長,呼吸片刻,方覺有些古怪。
這些人怎麼一個兩個的都圍着自己看?
他垂眸一掃,才發現自己臉上的面紗不知什麼時候被吹掉了,恰巧徽文堂那幫學士又聽見出事兒跑了出來。
再一看,這想要動手的人手中拿着的東西,正是一塊扁擔。
“......”
學士看清宋清夢的臉,都紛紛愣了一下,随後才有人小聲議論。
“世子殿下這...是何意啊?”
宋清夢自知自己現在同郁孤是一個處境,跳進黃河裡也洗不清,蹙起眉頭想了想,歎了口氣,想到幹脆不解釋了。
這種事情第一次遇到的時候還覺得委屈,在别人身上發生的時候,隻覺得憐惜,可是和自己沒有關系,刀不劃在自己的傷口上都不知道疼,親身經曆過了方覺得有多鈍。
“沒什麼意思,隻不過發現有人企圖鬧事,又被我恰巧碰見罷了。”
他本想就這麼認下來,回頭看見褚星河,又覺得有些窩囊,不由自主想起那句話。
“我若是想保護的人,誰要動,誰就得死。”
原來聽着總覺得像話本裡的瞎話,作不上數,這會兒再想起,竟然覺出了幾分荒謬的道理。
事實上,就算不是因為這句話,一味地退讓也并不會讓他們能保護好自己,否則薛銘辰就不會步步為營的謀劃了。
“殿下這話說的不對吧,那人分明是被您搶了水桶,所以才帶着扁擔跑過來,怎麼能反咬人家一口,說是鬧事的呢?”
不知哪裡飄來這樣一句話,接着衆人便都接了下去。
人群就是這樣,聚在一起的人越多,就越拿不準自己是什麼東西,沒有一個定位,就不知道什麼是對的。
當有一個人站出來說這是錯的的時候,很多人想都不會想,直接便跟風吹捧。
如果有人開始反駁,那必然會先遭到人群的反噬。
這些人過去是他的同僚,夥伴,甚至還有的是他在大理寺當值的時候,教過武術的下屬。
可是僅僅因為那一篇讨伐的文章貼在了安國公府前,便叫他同享了十幾年天倫之樂,不得不接手爛攤子的太公頭上頂了個禍國殃民的頭銜。
于是這些他從來沒想過會和自己站在對立面的人,就這樣,被人利用着又或者自願的走上了同自己背道而馳的路。
小的時候聽陶文念久了,總覺得詩書裡的東西都是對的,隻要心裡想着人民和國家,為民謀事辦事,就一定會受到愛戴。
可是如今長大了,他心中的山水和信念都沒有變,自始至終想着都是那些自己要愛的百姓,但那些人卻輕而易舉的将他推上了斷頭台。
誰人能真的心平氣和?誰又能毫不惱怒?
宋清夢嗤笑了一聲,道:“所以諸位的意思是我起的火我挑的事,然後還要在大街上冤枉給其他人,是這個道理嗎?”
“方才這裡的火蔓延那麼高,你們中間卻沒有一個人站出來,如今站着說話不腰疼,開始颠倒黑白,難道要我成為犧牲品嗎?!”
他這話算是一語雙關,都是太學的人精,誰聽不明白?
就在大家都在竊竊私語是不是錯怪了他的時候,又是一道聲音。
“群衆的眼睛是雪亮的!不管怎麼說也是你先動手的!”
宋清夢聽着這道聲音,勾起嘴角,心說這過了這麼久,終于将這人釣了出來,于是手中捏着一塊石子便向衆人扔去。
就在所有人都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旁側幾道銀針也跟着刺了出去,同宋清夢的石頭一起飛向了太學衆人中的一個人身上。
當即,聲音便斷了。
宋清夢回頭看向褚星河,微微瞪大了眼睛。
不知何時,那人竟将面紗摘了下來,對視的一瞬間,向自己走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