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帶着一個衣着華貴的少年走進來,少年額角的傷口上還滲着些許的血色。葉孤城隻淡淡的掃了眼,又側頭詢問管家,“這位便是你從海上救回來的——”
管家點了點頭,少年已經搶先開口,“在下便是南王的次子,單名一個洛字,字洛水。江湖上有許多人都知道我,認識我,隻需求證便可。白雲城主若是不信,也可派人寫信去南王府求證。我随身帶有信物,隻要派人去南王府告知我父王,或是要人送我回去,南王府上下自當感激城主大德。”
這不過是一個普通的世家子弟,帶着纨绔子弟慣有的矜持自傲,還有一些掩飾的并不十分好的野心。葉孤城沉默的審視着這個少年,冷酷的視線使得少年畏縮的繃緊肩膀。自然那些關于洛水公子文武全才,少年英雄的美名也并不完全符實,其中大半都要來自于溜須拍馬的奉承和仗義疏财的吹捧。
但南王世子的到來對于葉孤城卻有着非同尋常的意義,在洛水公子踏上白雲城的這一刻,二十五年來一沉不變的系統第一次發生了改變,開啟了新的系統地圖和主線任務。
葉孤城的人很冷,眼神也很冷,冷的就像是一柄利劍。盡管這柄劍還在劍鞘裡,盡管他的眼中并沒有殺意,但無論是誰被這樣冰冷的視線審視,都難免會覺得心虛膽寒。洛水輕輕的咳嗽了一聲,抿了口侍女送來的香茗,“城主可否派些漁民搜尋我失散的護衛——”
無論如何,系統的異變算不上是一件壞事。葉孤城并沒有理會少年的提議,他輕輕的勾了下手指,握緊腰上的佩劍,“南王府距南海有百裡之遙,世子長途跋涉,舟車勞頓所為何事?”
洛水端着茶杯的手腕微不可查的抖了下,一口熱茶沖入口中,他隻能強捺住舌尖的灼痛,“在下本是來訪友,不,也算不上訪友。我一直十分仰慕南海的諸位大俠,奈何諸位大俠都和城主一般隐世桃園,不理俗世。前陣子聽說有人目睹昔日南海群劍的飛魚島主最近在南海出沒,所以特意來探尋一番。不想,昨日卻在途中遭遇了海盜,所幸大難不死,因禍得福,得見最仰慕請欽佩的南海劍仙,白雲城主。”
這簡直是赤果果的獻媚,但少年的眼神明亮,語氣欣悅,仿佛真的将葉孤城當做畢生最欽慕的高手。
葉孤城側過頭看了眼管家,“近日白雲城附近可有海盜出沒?”
葉孤城的語氣裡甚至還有些微不可查的期許,并非是因為自己顯赫的名聲,而是因為“誅殺海盜首領”的任務,這個任務有着為數不少的經驗。
但管家毫不猶豫的搖頭打破了葉孤城的期望,“最近十年,南海上已經鮮有海盜出沒,白雲城周遭的海賊更是絕迹。”
十年前的白雲城遠非如今的模樣,也沒有現在這麼富裕,那時城主才剛剛開始新建城牆,正是錢銀最吃緊的時候。每月裡都要從無名島上運來大批的糧食和石料,海盜們不敢打無名島的主意,竟然就打上了白雲城的主意,在白雲城附近劫走了其中一支裝滿了石料的船隻。
僥幸逃生的船員已經遍體鱗傷,被人從海裡撈起來的時候就隻剩下半口氣。這個消息傳回白雲城裡,就連一向内斂克己的城主都捏碎了一個茶杯。也正是那一次,鮮少出海的葉孤城大動幹戈的出了一趟遠門,在南海上圍追堵截了整整一個月,誅殺了十數個海盜頭子。自此,南海的海盜絕迹,誰都知道白雲城主愛民如子,護短遷怒,即便是途經此地的海盜船支遠遠看到白雲城的漁船也要繞着走。
南海上沒有海盜,那麼燒船殺人的就隻能是别人。這個别人的名字呼之欲出,洛水心中一顫,擡頭去看白雲城主。葉孤城的面色如常,看不出内心的想法,既像是早已經預料到這個人的身份,又像是對這件事根本不感興趣。
他抿了抿雙唇,已經到嘴邊的字詞又咽了回去,最終還是沒有說出這個人的名字,“難道是有歹人一路尾随南王府的船隊?眼下我隻身一人,護衛也都生死不知,這可如何是好?”
葉孤城的眉梢微微一挑,系統裡突然又跳出了一個任務界面,“南王府的世子為奸人所害,流亡海外。安全護送南王世子到南王府,途中隊員離隊或傷亡會影響判分,南王世子死亡則視作任務失敗。任務時限一個月,是否接受護送南王世子回到南王府的任務?是/否”
“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洛水沮喪的低着頭喃喃自語,但挑起的眼角卻時刻注意着葉孤城的表情。這樣的情況下,最好的解決辦法當然就是葉孤城立刻派人護送他回南王府去。對方既然選擇僞裝成海盜,就說明并不願意暴露身份,不願意同南王府結仇,自然也不敢追到南王府裡去。這個世上,能夠悄無聲息的潛入王府刺殺的高手并不多,而這樣的高手又大多不屑于做這樣陰險無恥之事。
但這樣的辦法卻絕不能夠由洛水自己說出來,他向來自喻孟嘗,以樂善好施,慷慨大義結交江湖人士,此時無論如何也不能夠舍棄失散墜海的護衛,做出獨自逃生的行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