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已經停在南王府的側門外邊,守門的護衛和伺候的小厮都圍了上來,擁在洛水公子周遭,殷勤的噓寒問暖。
洛水卻顧不上敷衍這樣的讨好,他戀戀不舍的扒拉着馬車,再一次做出邀請,“白雲城主當真不願意留下來用一餐薄飯,稍事休息再趕路麼?”他倒是不是真的舍不得葉孤城,而是舍不得白雲城的盛名。南王府的兩個世子明争暗鬥已經很多年,誰都不願放過任何一個能夠博得父親賞識誇獎的機會。
葉孤城沒有答應,他甚至連一動都沒有動,隻是凝視着南王府朱漆石獅的大門。他早已經在心裡做好了打算,隻要洛水一腳踏進南王府的大門,就要立馬擡腳走人。雖然主線任務接下來的還有别的經驗,但他并不願意為了一個南王世子去和宮九死磕,最主要的是晉江系統裡又刷新了一個有時間限制的大型副本任務,他還要急着去堵截npc。
任務的進度條達到了100%,完成的提示出現在系統面闆上,長久以來停滞不前的經驗條猛的往前一蹿。葉孤城心滿意足的敲了敲車廂,吩咐車夫,“啟程。”
至于宮九單方面的五日之約,葉孤城根本沒有往心裡去,他已經在未來狠狠的黑了宮九一筆,就已經忽略眼下的這點退讓。
馬車絕塵而去,矯健的快馬揚起了一道塵土。洛水看着遠遠走來的男人,臉色不由的一白,恭順的垂首站在一邊,“父親,我回來了。”
“回來就好。”南王爺看了眼小兒子曬黑的膚色和消瘦的臉頰,沒有再追問随身侍衛們的下落,“這幾日太平王世子在府上做客,你也過來。”
洛水提起的心肝稍稍松了些,他知道父親并不是一個寬宏慈愛的人,但卻是一個持重守禮的人,絕不會讓自己在客人面前失了體面。他甚至有些感激這個陌生的太平王世子起來,不過這點些微的感激之情很快就被惶恐和震驚取代了。
太平王世子的聲音很年輕,帶着皇親國戚高高在上的威嚴和矜持語調,這樣的聲音就像是一條毒蛇鑽進洛水的胸膛裡,狠狠的咬在了他的心髒上。太平王世子正伸手折下一朵梨花,雪白的花瓣在他白皙的指尖下碾成了碎片,他緩緩側過頭來,用一種清冷的嗓音問,“白雲城主沒有同你一起回來麼?”
這是一個高貴而優雅的男人,一舉一動都彰顯着皇家的莊重典雅。洛水下意識的打了個寒戰,“白雲城主還有别的事情要辦,所以先行離開 。葉城主仿佛是趕着要去見幾位朋友。”他不由聯想起了宮九,聯想起那一日直立船頭的男人,白衣如雪,冷峻如劍。太平王世子有着一副精緻的五官,這是一張神似宮九的面孔,他穿着一襲白色的袍子,這也是一匹如雪的錦緞,這世上絕找不出兩個這樣神似的人來。
葉孤城沒有朋友,他不應該,也不能夠有朋友。二十多年來,白雲城主蝸居在白雲城裡,他有很多的子民,很多的屬下,但這些都不是朋友。太平王世子的眉心微不可查的颦了下,清冷的語調稍稍有了起伏,“白雲城主要去見的人是誰?”
葉孤城要去見的人是西門吹雪,他現在就坐在萬梅山莊的大廳裡,坐在西門吹雪面前。
西門吹雪斜倚在一張用長青翅編成的軟椅上,手裡端着一杯酒,杯中的酒是淺碧色的,房間裡彌漫着淺淡的花香和清冽的酒氣。兩人已經這樣相對無言的沉默了兩個時辰,誰都不肯第一個開口,西門吹雪已經喝下了大半壺的竹葉青,葉孤城卻端着架子坐的腿腳麻木,腰酸背痛。
西門吹雪慢慢的喝下最後一口酒水,看了眼沉默的男人,他聽說過江湖上的傳聞,“一劍西來,天外飛仙。”,也知道江湖上的人把自己叫做劍神,把葉孤城叫做劍仙,他本以為葉孤城來找自己,為的是虛名之争,為的是一決勝負。西門吹雪終于開口打破了沉默,“天色很快就要暗了。”天黑之後,西門吹雪就不願意再見客,萬梅山莊也很少有留宿客人的習慣。
葉孤城站了起來,他聽出了西門吹雪的言外之意,但他并不覺得擔心,也不覺的尴尬。天很快就要黑了,所以他要等的人也很快就要到了。他扭頭看了眼西門吹雪,典雅碧綠的藤椅看起來柔軟而舒适,白雲城裡的一切都是奢華而莊重的,從沒有這樣樸素的藤椅。他遲疑了片刻,終于沒能夠忍住自己的好奇,“這張椅子,你是從哪家鋪子買來的?花了多少錢?”
西門吹雪怔住了,陸小鳳也怔住了,花滿樓的腳步頓了頓,神色間就染上了溫潤的笑意。
花滿樓和陸小鳳趕在天黑前拜訪萬梅山莊是為了替大金鵬王做說客,為了說服西門吹雪答應幫這個忙。花滿樓原本是不願意來見西門吹雪的,他是一個熱愛生命的人,相信這個世界的一切都是善美的,對于崇尚暴力美學的西門吹雪并不推崇欣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