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醫講究望聞問切,梅二先生不愧是個神醫,至少他就把西門吹雪看的很透徹,拿捏的很到位。即便他在費盡口舌,絞盡腦汁講了無數萬梅莊主的好話,編出再多纏綿悱恻的情節,也不如這一招激将法來的好使。
西門吹雪終于肯放下那條烤魚,扶着自己的劍站起來,冷聲宣布,“我三日後過去。”他站起來的時候,視線掃過葉孤城卷起的袖子和架子上的烤魚,又對垂手站在一邊伺候的蕭略吩咐,“葉孤城同我一起走。”
蕭略剛剛從南海趕來,他出海之前要先安頓好白雲城的物資防務,将白雲城的标準隐藏封印進道具琉璃珠裡,在海上的時候又遇到一群海盜打劫,順手逮住了西方魔教的少主子,因此就耽擱了不少時日。
蕭略的鞋子和衣擺上都還帶着斑斑的水漬,這是被人抱住嚎啕大哭留下的印子。他本應該要換一套幹淨的袍子,但白雲城主就在這裡,他實在是太着急想要見到這個人,就不願意再把時間浪費在這樣的瑣事上。蕭略擡頭看向葉孤城,就像是一個再規矩不過的管家,再等待主人的首肯,但白雲城主卻隻是低頭,擺弄着烤架,并不願意開口。
蕭略的臉色漸漸暗淡下去,默默的轉身離開。他寫信給葉孤城的時候,本以為白雲城主不會願意回來,但葉孤城卻趕了回來。他本以為葉孤城既然願意回來這個世界,就代表他能夠體諒他的初衷,願意給他彌補的機會。但葉孤城卻像是徹底忘了那一晚的背叛和脅迫,像是完全不記得昔日白雲城裡的相處回憶,看着他的時候,就仿佛是看着一個無關緊要的陌生人。
蕭略走出去的時候,正聽到一個年輕清朗的聲音在喊自己,玉天寶從梅林外沖過來,一把揪住蕭略的袖子,咋咋呼呼的大笑,“蕭大總管,原來你在這裡!你不是同我說,西門吹雪也在這裡,你快介紹我認識!”
蕭略被他扯的踉跄一步,下意識的想要動手,眼角卻又掃到梅林裡一閃而過的白色布料。玉羅刹就跟在玉天寶身後慢慢走過來,這裡是西方魔教,他總不能夠在别人家裡當着别人老子的面,動手揍他兒子,蕭略的手指動了動,卻隻能停下來同他打招呼,“玉教主,玉公子。”
這個年輕人長着一張和氣的圓臉,穿着一身寶藍色的袍子,腰上系着一副腰帶,上頭鑲嵌着圓潤的珍珠瑪瑙,脖子上套着一副璎珞,上頭綴滿了各色的寶石,就連頭發也紮成許多條辮子,每條辮子上都串着精巧的首飾。他迎着太陽,踏着積雪,一路跑過來,全身上下都撞擊出清脆的聲響,閃爍着絢爛的光華,要人頭暈目眩,眼花缭亂。
葉孤城的唇角抿了抿,他側頭打量西門吹雪,就忍不住要在心裡想象西門吹雪小時候,是不是也被人打扮成這副模樣。
白雲城主的眼神實在太過露骨,即便是不開口,也要人一眼看穿他心裡的想法,西門吹雪的眼角抽了下,冷着臉打破葉孤城的幻想,“我小時候不穿這樣。”
玉羅刹已經領着玉天寶走過來,替自己的養子介紹,“這位就是你心心念念的白雲城主,葉孤城。這位就是你素未謀面的哥哥,西門吹雪。”他的臉色還是冷的,但是眼神裡,語調裡都帶着一點暖意,像是在介紹自己最得意的作品,“這就是我同你提過的天寶,我收養的小兒子。”
玉天寶就隻看了一眼兩人,臉上的笑容就緩緩消失,眼睛裡的光彩就漸漸黯淡,喃喃的開口,“天寶見過兄長大人,見過葉城主。”
葉孤城穿着一襲潔白如雪的袍子,即便此時挽起袖子蹲在雪地裡烤魚,也依然是一副谪仙下凡的架勢。西門吹雪也穿着一襲白袍,此時執劍而立,也像是話本故事裡劍破蒼穹,白日飛升的仙人。他又側頭打量身邊的男人,玉羅刹也穿着一襲白色的袍子,他本就長相冷峻,即便總是作出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卻還是難免要透出骨子裡的冷傲絕情,不可一世來。
自己站在這樣的三人中間,就像是一粒落進珍珠玉盤裡的魚眼珠子,顯得如此格格不入,自慚形愧。
西門吹雪隻是淡淡嗯了一聲,葉孤城尴尬的抿緊唇角,他斟酌再三,終于勉為其難的開口誇獎,“玉公子,一表人才,打扮的,很有福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