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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良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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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悶油瓶坐在門口望着天上時有時無的煙火、拿着啤酒瓶對吹。

在我暈過去前的最後一個意識是:“丫的怎麼這麼能喝?!”

迷迷糊糊中有人把我抱起來放到床上,被子是剛曬過的、幹燥又溫暖,我瞬間陷了進去。

再次醒過來酒勁兒已散了大半,但腦袋還是暈乎乎的。喉嚨快要冒煙,醉酒的後遺症簡直喪心病狂、瞬間讓我夢回塔木陀。我摸到了枕頭邊兒的手機,劃開屏幕借點兒光、才四點,我倒感覺睡了一天一夜。

床頭的櫃子上放着保溫杯,應該是悶油瓶幹的。我擰開喝了一口、溫度剛剛好帶着一絲甜意,應該是放了蜂蜜。

啧,我忍不住感慨。小哥雖說面如閻王心腸卻軟得像美嬌娘、這要是誰娶了他那……

我正腦補着小哥和他媳婦兒的狗血大戲,餘光卻發現身邊無聲無息的躺了個人。

我瞬間頭皮一炸,握着杯子的手緊了三分。

三叔偷偷溜回來陪我過年?

潘子的魂?

還是胖子那丫出什麼事兒了托夢來找我?

我盡量控制自己的呼吸,一點一點地就着手機模糊的光亮轉頭看過去

是悶油瓶。

噗……

吓死爹。

這大神怎麼睡我旁邊兒來了?難不成是也喝多了,走回自己床的力氣都沒了?

我忍不住在心裡給自己點了個贊,盤算着下次胖子回來可得好好跟他說說我如何自損一千放倒小哥的這樁豐功偉績。

悶油瓶可能真的喝多了,呼吸聽不到一點聲音。

不知為什麼、我突然想起張家古樓裡的他,心想這孫子可别喝出點兒什麼問題來了。

“小哥”,我試探地叫了一聲。

沒反應。

“悶油瓶”

還是沒反應。

卧槽不會真的出事了吧?!我伸出手放在他的鼻孔前,還好、感受到一點極微弱的氣流。

可是小哥平時明明一點風吹草動都能醒的人。我這麼想着、看了看他蓋在胸前的被子、想了想還是把手移到了他的頸側,觸感溫涼、但還算平穩有力。

我這才放了心,确定他真的隻是喝多了。

我收回落在他脖子上的手,指間還殘留着碰到的觸感。以前沒怎麼注意、其實悶油瓶的頸線極好看,皮膚質感也很好,細膩溫潤、像上好的和田玉。

我晃了晃腦袋、要是讓小哥知道我在他喝醉的時候這麼視j他,估計得把我拆了丢到後山河裡喂王八。

但許是酒勁未消、以及悶油瓶一時半會兒醒不了這點鼓舞了我。我鬼使神差地又把視線落了回去。

嗯…頭發也挺好看,黑緞子似的、襯得皮膚更白了。去年雙十一胖子圖便宜扛了兩大箱洗發水沐浴露什麼的回來、清一水的幽蘭花香,悶油瓶的頭發上就帶着一絲若有若無的甜。

我深吸一口氣,感覺這甜味兒有點上頭。

悶油瓶的眼眶很深、平時睜着眼也沒幾個人敢直視他,現下閉上了、長長的眼睫在眼眶下投出一小片陰影。

他的鼻梁很高、弧度淩厲,單看起來其實有點兇,倒是很符合閻王的身份。

再往下……

是悶油瓶的嘴唇。

血色很淡、看起來就像營養不良。胖子曾經一天三頓喂老母雞湯試圖給他補補,結果還是無奈放棄。

“大概是天生的。”

胖子圍着他的helloKitty圍裙、端着空碗跟我說。

不過悶油瓶本身皮膚就很白,在夜裡看着近乎透明了,反而襯得他唇上那一點血色更豔,我突然想起吳家老宅後院的那顆櫻桃樹、每年春天都會開出粉白粉白的櫻桃花。

他的下颌線清瘦淩厲,脖頸修長。喉結倒是挺大的,以前聽胖子和潘子開玩笑的時候說喉結大的人……也挺大。

酒勁兒又上來了,我已經控制不住我的腦子了。

我的眼神在悶油瓶的臉上來回逡巡,眼前是櫻花随風輕晃的樣子、花瓣在風裡飄飄蕩蕩的樣子、胖子和潘子開玩笑的樣子……

我怎麼以前都沒發現悶油瓶這麼好看?

也是啊。剛認識的時候不熟,他是三叔都要敬畏三分的大神、我一初出江湖的傻白甜愣頭青,哪有這種機會。

後來生死線裡穿梭掙紮一個又一個謎題漩渦搞得人心神俱疲,死生都顧不上了又哪來的閑情逸緻看臉畫相。

再後來……

再後來一别十年。

從青銅門裡出來的時候他說我老了,可那時候我眼前一片模糊水光、實在看不清他的模樣變沒變。

普通人短短一生不過七八十歲,而他早在我出生之前就認識了我。

後知後覺,

原來……

原來我們已經走過這麼久了啊。

原來我們已經認識大半輩子了。

電光火石間,我好像明白了什麼。

胖子跟悶油瓶是不一樣的。我在心裡想。

其實我很早就意識到自己對他倆的感覺不同,但當時沒深究、我隻當胖子皮糙肉厚欠收拾,而小哥背負了那麼多沉重宿命、理應對他好一些、再好一些,溫溫柔柔、體體貼貼。

而在這樣一個夜晚,我借着酒意、終于看清了自己的心。

是不一樣的。

像一條不為人知的不知從何時起就奔湧不息的洪流、終于在某一天沖破地面得見天日、呼嘯着洶湧向前。

再也無法停歇。

再也不能視而不見。

剛喝下去的水似乎變成了酒,酒精帶着血氣湧上腦子、燒過喉嚨、炸得我腦袋嗡嗡直響。我想起第一次見到悶油瓶的場景、想起雪上之上的喇嘛廟後院哭泣的張起靈雕像、想起他進入隕玉出來蜷縮在我和胖子中間、想起他在張家古樓裡放血龜息、想起青銅門……

我的喉嚨幹渴至極、像七月沒見過一滴水的龜裂土地。我盯着眼前那一點血色的唇,忍不住想它的觸感一定很柔軟。

我的身體不受控似的一點點湊上去,直到悶油瓶的呼吸觸到我的鼻尖。

“張起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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