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聲音幹啞得厲害、像兩張相互摩擦的砂紙。
他還是毫無反應,呼吸也沒有任何波動。
我閉了閉眼,就當眼前是一場大夢。
我碰到了他的嘴唇,觸感極軟、像春風拂過的櫻桃花。
那一刻我全身的血液像是都變成了酒精一樣瘋狂燃燒,漫天的火光要将我吞噬、我的理智蕩然無存。
也沒有看到悶油瓶在那一瞬睜開了眼。
有一隻手抓住了我的腰、一隻手按住了我的頭,讓這個蜻蜓點水般的偷吻變得攻城掠地。然後一陣天旋地轉、我的後背踏踏實實地貼着床,春日微風變成了龍卷風、刮得我心神俱散。而我的大腦來不及思考身體就不争氣地自己做出了回應,在這陣狂風中伸手牢牢抓緊了身前唯一的倚仗。
很久之後我被放開,悶油瓶一隻手撐在枕頭旁邊、一隻手摸着我的耳骨、居高臨下地看着我。
這他媽見的什麼鬼????!!!!!
我全身血液結成了冰、一動不動地望着他。太黑了,看不清他的表情。
我仿佛宿醉初醒,黃粱夢覺。
我親了悶油瓶????
悶油瓶發現我親了他????
悶油瓶發現我親了他不僅沒殺了我還親了我????
我的腦子像一團高溫熬煮的漿糊,可以的話其實我想給自己一拳直接昏過去。
他伸手拍了拍我的臉,“呼吸,你快憋死了”。
我才回過神來,像被生生拽回來的溺水者。
“咳咳咳……”,
我一陣驚天地泣鬼神的咳嗽喘氣,推開悶油瓶坐直身體,然後捂住胸口一通亂咳。
他神色似乎有些慌亂,遞了保溫杯給我。
我戰戰兢兢地接過杯子又往牆角縮了縮,顫顫巍巍地喝了口水。
剛剛還覺得挺甜的水似乎有些寡淡,尤其是在品嘗了更甘美的之後。
“艹”,
我忍不住罵出了聲、反思自己大難臨頭居然還能見色起意。
悶油瓶抽走了我手裡的保溫杯,然後以一個極好看又極具威脅性的姿态朝我探了探身子。
“吳邪”,他叫我。
我裝死。
他忽然輕笑了一下,喉嚨裡悶出一陣模糊的笑意。
我惱羞成怒,沖着他喊:“你丫是不是早就醒了!?”
他沒說話,但明顯是默認了。
我恨不得牆上突然出來個窟窿鑽進去,tmd這可真是太丢人了。
“你什麼時候醒的?!”
我認命般地閉上眼,抱着死就死吧死前給我個明白的壯士就義之心。
這次他開口了,
“你醒的時候”。
艹,我就知道。
丫就是故意的!!!
他就是沒安好心!!!
“你……你醒了幹嘛不出聲!?裝什麼死!?”
我心想你丫要是出個聲不就沒有後面這一通雞飛狗跳了嗎!?
悶油瓶沉默不語,半晌擡起眼看着我、眸子裡是藏不住的戲谑。
“小三爺,你膽子這麼小?”
“我……”,
我被嗆了聲卻偏偏不知道怎麼反駁。講道理、如果我早知道事情會發展成這樣,我甯可在院子裡坐一晚上。
不對,我壓根兒就不會跟他喝酒。
不對,我就不該來雨村。
不對,當初就應該聽三叔的、根本不下鬥。
在我愣神的時候、悶油瓶慢慢靠了過來,他伸出一隻手摸上我的臉,手指微涼、蹭得我的臉格外燙。
“吳邪”,他叫我、聲音低沉又溫柔。
我擡頭看着他,他的眼裡不再是無波古井、是鋪天蓋地的、藏不住的深情和缱绻。
他的呼吸落在我的臉上,比裝死的時候強一些、又比剛剛弱不少。
我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喉結上下滾動了一番。他見狀又想笑似的,嘴角輕輕勾了起來。
他的手指沿着我的側臉向下,滑倒我的喉結上。
然後他慢慢低下頭,吻了上來。
遠處的天空慢慢泛起魚肚白,微弱的亮光照進室内、模模糊糊映出了他的麒麟紋身。我忍不住伸手摸了兩把,他身體明顯一緊、抓住了我正作亂的手,麒麟似乎變得更黑了。
“别亂動”,他說。
再後來……再後來我就不記得什麼了。
冬日淩晨的室内其實很冷,但他身上極熱。我緊緊抱住他,像是冬日雪原上孤獨的獵人守着唯一的篝火。
有一瞬間撕心裂肺的痛,但随之即來的滿足感遮蓋了痛苦,仿佛迷途的人終于找到了回家的路、冰封萬年的荒原終于冰消雪融草長花開。
仿佛兩個在世上無牽無挂形單影隻的孤獨靈魂,在這一刻突然有了最深的羁絆。
仿佛這就是終極。
在墜入黑甜夢境的最後一刻,我想:
“去他媽的終極吧,愛誰誰、老子不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