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打滿算也快十年過去了,但闵嘉胥好像還沒見過喻熙來看過教授,不然他不可能不知道教授被埋在哪裡了。
但是他或許能理解喻熙。
對很多人來說,總是習慣性地喊着“家”或者“媽媽”,不一定是他們想家了,可能隻是需要一個安全的随時能縮回去藏起來的地方,是家也好,不是家也罷,隻是需要這樣一個“安全屋”,隻是需要那種像“媽媽”一樣安心的感覺。
或許這個地方就是喻熙的“安全屋”。
狗“嗚嗚”了兩聲,像是在試圖開導喻熙。喻熙眨眨眼,回過神,将小土堆上的雜草稍微收拾了下,在碰到一株狗尾巴草時動作頓了頓。
狗尾巴草像是今年剛冒出來的,上面的“狗尾巴”還被兩片葉子包裹着,沒露出毛茸茸的本體。
喻熙猶豫片刻,還是讓那棵剛長出來的狗尾巴草留在了原地。
哈士奇似乎擔心他心情不好,搖着尾巴湊到他身邊,非要伸着舌頭舔他的側臉。小狗舌頭熱乎乎濕漉漉的,蹭得他有點癢,于是假裝生氣地虎着臉:“别鬧。”
狗大概知道他不是真的生氣,又嗚嗚嘤嘤地不知道自己嘟囔着什麼,把頭湊到了喻熙手下,求喻熙摸摸。
喻熙看着他笨拙讨好自己的樣子,沒忍住笑了下,依照他的意思摸了摸小狗頭。
狗能夠嗅出人類的情緒,但是小狗也不知道該做什麼讓他開心,于是隻會笨拙地邀請喻熙來摸摸自己,好像摸一摸心情就會好起來。
那時外公去世,喻熙也确實是把自己關在屋裡,抱着教授度過了那幾天難捱的時光。
喻熙深吸一口氣,目光落在遠方被夕陽染上金色的山尖上,又揉了下哈士奇的耳朵:“該走了。”
要回家吃飯嗎?
狗對這件事還是比較在意,在他腳邊繞了幾圈,目光急切。
喻熙奇迹般地讀懂了他的意思,沒好氣道:“回去吃飯,帶着你我在外面也找不到能吃飯的餐館啊。”
狗聽了他的話,終于放下心來,又搖頭晃腦地去把牽引繩叼了過來,讓喻熙牽着自己回家。
***
喻熙回家時是下午五點多。
夏天天黑得晚,這會兒陽光正燦爛着透過客廳的落地玻璃照在地闆上,金燦燦的,讓他有一瞬間覺得很恍惚,好像誰也沒走,誰也沒和誰吵架,這個家一直是這樣的。
喻父重重地咳了一聲,讓他從恍惚中醒過神。
他瞥了一眼自己的父親,抿了抿唇,有些生硬道:“我回來了。”
喻母似乎沒想到他會主動開口說話,有些手忙腳亂地擺好餐具,猶豫片刻後開口:“這個......這個炖土豆是你爸爸炖的,從前你最愛吃的,他......”
喻熙撩起眼皮看了一眼桌上的菜,原本想和過去一樣沒有任何回應,但不知怎的察覺到了一道暗藏殷切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他垂下眼,輕歎一聲:“嗯,好。”
喻母不清楚為什麼他今天的态度這麼好,連忙喊他落座,又給哈士奇端來了一盤雞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