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好大一口黑鍋……
何悠輕輕地哼了一聲:
“至少楊冷玉還能給個關鍵道具呢。”
這年頭,做鬼的能不能有點鬼德,把人騙進密道裡殺,讀檔後還要倒打一耙——
哪有這樣的道理?
“撒嬌鬼——”
黑暗裡,何悠什麼也看不見,隻能憑借模糊的感知去尋找田黎的存在:
“你就沒有騙我嗎?”
田黎笑了笑,默默地伸手環上了何悠的腰。
冰冷的氣息貼着何悠的背脊,田黎原本虛化的形魄在何悠的溫度下慢慢有了實形。
田黎靠近了些,緊緊地貼着何悠的身體,感受着對方逐漸紊亂的呼吸,在她的身前起起伏伏。
她喜歡貼着何悠的感覺。
田黎埋在何悠肩上,聲音悶悶軟軟的:
“反正姐姐不能就這麼抛下我,跟楊冷玉跑了。”
田黎說話的聲調微微擡高,感覺就像是在往人的心窩裡撓癢癢。
何悠眉梢一挑,哼笑着搖了搖頭。
哪怕再如何有戒備,有埋怨,她也會在田黎開口的瞬間,立刻心軟下來。
一聲刺耳的尖叫劃破了欲語還休的暧昧,何悠眉頭一皺,下意識伸手往前摸索。
可是,她的手此刻卻莫名不能再移動分毫,就像是身前多了一道堅不可摧的屏障,将她整個人完完全全地籠罩其中。
“噓——”
田黎抱着她,沒有松手。
冰涼的臉頰貼在何悠頸側,若有若無的吐息讓她的體溫一瞬間高速攀升。
何悠隻感覺自己已經無法理智思考,隻能任由田黎在她身上輕輕地蹭來蹭去。
面前傳來重物被拖動的聲音,與水泥地摩擦發出刺耳的聲響。
有不明生物從何悠頭頂經過,移動間發出粘稠的聲響,讓人聽着不由得有些犯惡心。
突然,何悠感覺到自己的手腕似乎是被什麼東西抓住了。
是誰?
何悠感覺背後一涼,可是卻無法閃避,田黎緊緊地抱着她,限制了她活動的範圍。
抓住何悠的“東西”,順着她的手腕一路向上,帶着濃重血腥的氣息掠過她的咽喉,鼻子,眼睛,耳朵……
就在何悠快要吐出來的時候,燈亮了。
田黎消失了。
連楊冷玉也不見蹤影。
楊冷玉的位置上整齊擺着一件校服,上頭放着用拼圖換來的那張符紙。
何悠蹲下身子,掀起那件校服,隻感覺眼前這個情景有着說不出的詭異。
如果是主動消失,楊冷玉為什麼不帶走符紙呢?
何悠擡手摸了摸自己的臉,臉上幹幹淨淨的,沒有一絲血污。
剛剛摸自己臉的,又是誰?
從上一關的經驗來看,符紙是通關的關鍵道具。
何悠把符紙撿起來,放進了自己的挎包。
踏出地下室的那一刻,校園裡的濃霧已經散去了。
何悠沒有手表,對時間的感知全部好來自于生物的本能。
但她直覺有些不對。
如果恐怖的霧氣隻在非上課時段出現,那她才去了地下室這麼一會兒功夫,就又回到了上課時間嗎?
時間還是不對。
何悠低着頭,一邊想着心事,一邊緩慢向前走。
忽然間,何悠直覺好像有什麼東西一直盯着自己,那種如芒在背的惴惴不安感,恍如回到了之前玩恐怖遊戲害怕的時候……
她總喜歡回頭看一眼現實中自己的身後。
即使何悠知道,遊戲是假的,現實生活不是遊戲。
可現在,現實是遊戲,遊戲也是現實。
唯物主義者也會有遇見不可抗力的時候,何悠僵硬地轉過頭,不遠處,一個穿着校服的“學生”背對着她,站在那裡。
與其說是站,不如說隻是以一個詭異的姿勢,将整個人體撐在那裡。
它的雙腿扭曲成不可思議的螺旋狀,手也像是失去了骨骼一般,軟綿綿的捶在身側。
何悠後退了一步,意識到了什麼,毫不猶豫地開始全力向前逃跑。
哪裡是什麼背對着——
面朝自己的,分明是校服的正面,就連腳尖,也是朝向自己的方向。
這真不是活人吧……
何悠一邊拼命跑,一邊壯着膽子回頭看了一眼。
隻是這一眼,何悠不由得腿一軟,連忙扶着手邊的欄杆,險些在上行的台階上把自己絆倒。
事實證明,她的第六感還是有些準的。
“學生”的頭生硬地扭了過來,血肉模糊的面孔根本看不出人形,頭上被砸了一處豁口,腦漿混着暗紅色的血,不斷地往下淌着。
而下一秒,等何悠轉過頭,它就出現在了前方的不遠處,正在一點一點朝自己靠近。
何悠停下了腳步,轉身背靠着牆。
她的身後,同樣還有一個一模一樣的“學生”。
兩個鬼都能在一個場景裡同時出現,這還讓人怎麼通關……
手心泌出薄薄的冷汗,何悠用力地擰動着教室的門把手。
可是不管何悠怎麼用力,門把手都紋絲不動,仿佛是被什麼焊住了一樣。
這一關連安全屋的提示都沒有,躲鬼的方法除了逃跑,還能有什麼?
正在何悠絕望地準備讀檔的時間,面前教室的門“吱呀”一聲,向内緩慢開了。
何悠站在原地,深刻領悟到了進退兩難的含義。
剛剛她的手都沒有放在門把手上,教室的門是怎麼自己打開的?
何悠不太敢細想其中的原因。
面前落下一滴血,何悠錯身避開,深吸了一口氣,攥着校服外套的袖口,有些絕望地擡起頭。
正如她所想,天花闆上出現了依舊是一模一樣的第三個“學生”。
它的脖子歪曲成一個非人的弧度,就在何悠擡頭的那個瞬間,脖子忽然伸得很長,糊滿了腦漿和血液的頭顱從天花闆上垂了下來,不偏不倚落在何悠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