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聲慢慢沉下去,燈光愈發亮了。
黑澤陣不着痕迹的打了個哈欠,早就過了平時睡覺的時辰。
外頭有些冷,裙子雖然好看卻是個美麗廢物,沒有一點禦寒功能,德安給他披上鬥篷,太宰治和紳士們做最後的告别。
等太宰上馬車之後,兩個小朋友頭一點一點的,小雞啄米似的,相互倚靠,青年擡腳避免踩到黑澤寬大繁瑣的裙擺。
小朋友還能肆無忌憚的睡覺,太宰還要思考接下來的計劃,Dunia把組織基建攻略交給他,草草掃過,通篇隻寫了一句話,卧底萬歲。
按祂的說法,隻要太宰占了組織這個名頭那麼就會有源源不斷的卧底低價或者免費給他打工,直到組織覆滅之前卧底們都不會知道組織的同事也是卧底。
聽上去非常不科學,但是Dunia說這是世界運行的基本規則,宛如運行精密的程度,你可以改動它的外觀,數據,卻不能動硬件一樣。
祂陷入沉睡,太宰能操控的東西就很多了。
太宰抿起的嘴角勾出一個漂亮的讓人害怕的笑容,鸢色眼眸比車外的環境更加漆黑深邃,沒有一絲光亮,無端聯想到地闆縫隙中幹涸的血液。他明明在笑,無論是動作還是神态,都能感受到發自内心的愉悅,可太宰治本身卻無法讓人感知到絲毫情感。
他愉悅的彎了彎眉眼,骨子裡幽深的陰翳都消散不少,整個人都舒朗起來,拉開簾子,巷子裡的流浪漢還躺在角落,整個人與陰沉的背景融為一體,揉撚成一道看不真切的幽靈。
銀币丢到他失去溫度的手中,發出叮當一聲脆響,隐秘在各個角落的流浪漢敏銳聽出聲響與平日小孩子扔的石頭不同,宛如鬣狗般迅速撲上争搶撕咬,緻力将每一個敵人咬得肉破血流。隻有勝者才能才能拿到最後的獎勵。
而這一切,太宰治都沒看到。
他再度提起馬燈,将兩個小朋友帶回實驗室。
一進門黑澤陣就開始脫身上的紗裙,為了彰顯美觀财富,女性的衣服通常比男性更加難以穿脫,不提層層疊疊二十多層的紗裙,鋼條制成的裙撐沉重又繁重,上廁所都不方便更别說做其他事,遇到火災都未必能跑出去。
雖然能在跳舞的時候呈現花中仙子般夢幻的效果,可穿着這種裙子跳舞和負重越野也沒差了,女士們身體應該很好吧。
蛋糕連同碟子巧妙的卡在鐵絲之間,也不知他是怎麼放的,愣是那麼大動作愣是沒打翻。
他們兩個拿了不少,碟子數目非常客觀,遙遙望去,黑澤陣成了一顆蛋糕樹。
德安也來幫忙,他先拿出兩個碟子遞給太宰治,嘴裡嘀嘀咕咕,“這個好吃,都給你。”
然後他們按人頭發配蛋糕,就連阿芙拉也有份。拿回來的蛋糕不少,可一分每個人也隻有幾塊,嘗個味罷了,黑澤還特意給莎朗拿了點别的,德安沒算進去,人都有遠近親疏,人人都有份和人人都沒有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是一樣的,總要顯出點特别才能證明關系不一般。
把所有東西按人頭分完,最困的時間段已經熬過去,他們顯得有些精神抖擻。
已經很晚了,實驗室靜悄悄的其他人都睡着了,兩個小壞蛋一拍即合,準備半夜突襲把大家叫起來吃蛋糕,畢竟蛋糕隔夜就不好吃了。
兩人興緻勃勃完善計劃,結果發現休息室緊閉的門從縫隙裡透出一點微光,推開門一看,金發少女雙眼緊閉趴在桌子上淺憩,細微的呼吸聲帶着長長的眼睫微微煽動,橘黃色的燈光撒在金色海洋上,波浪形的卷發起伏,映出的色彩深淺不一錯落有緻。
“唔……你們回來了。”莎朗揉揉眼睛,嗓音微啞,厚厚的鼻音聽着讓心柔軟一瞬。
黑澤陣兩下甩掉腳上的高跟鞋,給她展示自己腳後跟磨出的水泡,摁上去紅腫微軟,裡面的紅血絲看着相當唬人。
他第一次穿高跟鞋,磨出水泡是很正常的,更有甚者腳後跟直接磨出了血。
“難受。”
“欸!”少女驚慌失措,要去翻口袋才突然想起,“我,我沒帶藥啊!”
她一把把銀發男孩攔腰抱起來,着急忙慌的和太宰他們告别,“太宰先生,我們就先走了。”
黑澤陣下巴放在莎朗肩膀,兩隻手都拿着甜點,他把東西都挪到右手,空出一隻手和他們告别。
和黑澤陣讨論一路惡作劇的德安:“…………”
德安遲疑:“他們之間的關系真的健康嗎?”
太宰看得分明,安撫的拍拍他的肩,“放心,莎朗就是有些應激,過段時間就好了。”
在莎朗眼裡,黑澤陣每一次受傷都不是什麼好事,每一次自愈都意味着要承受比上一次更加痛苦的折磨。
還是那句話,過段時間就好了,時間會慢慢撫平傷痛。
德安似懂非懂,他來的晚,沒經曆多少苦痛實驗室就沒了,莎朗和黑澤陣特殊的情感他并不太懂,隻敏銳察覺出他們兩個是以彼此為依靠,相互攙扶,一步一步走到現在。
比愛情更可靠,比親情更持久,比友情更真摯。
德安有點羨慕。
“行了,很晚了趕緊回去睡覺,明天還要上課。”太宰老師38°的嘴說出18°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