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電話挂斷，回撥過去隻有一陣空号的盲音。

朱蒂看着這個自己深愛的男人，覺得他好像變成一座沉默冷硬的石雕，不知所措隻眷顧他一瞬，用不了多久他就做出選擇。

“我們先走。”

朱蒂驚訝的擡起頭，不是因為赤井秀一放棄了他的女友兼表妹，而是他隻用了這麼一會就作出決定。

她看着男人沉靜的側臉，光線在他輪廓分明的臉上打下幾道灰色陰影，她聽見赤井秀一的聲音，他說：“我現在是FBI探員，我必須對我的同伴負責。”

他是FBI王牌搜查官，這個身份淩駕于宮野明美的男友和宮野姐妹表哥的身份之上，他不能為了太宰治一句話就抛棄他和同伴的生命。

黑發男人閉上眼睛。

雪莉是組織重要的研究人員，作為妹妹她不可能看着宮野明美死亡，宮野明美可能不會死，但他們要是現在不走的話馬上就會死。

兩權相害取其輕。他沒有抛下宮野明美，他隻是做出正确的選擇。

朱蒂看着赤井秀一的背影，心裡一松，滿腔愛戀好似找到出口不停往外冒。

赤井秀一不是一個好伴侶，但他是個可以交付背後的好同伴。

作為同伴她為之高興，作為前女友她為之慶幸。

不過這些都不重要了，接下來是逃亡時間。

*

太宰坐在後座閉目養神，不知過了多久他睜開眼對琴酒點點頭，後者立馬拿上自己的狙擊槍出發。

人不能殺但總能玩一玩，赤井秀一自己踩的雷不炸個底朝天又怎麼能知道是非輕重。

伏特加小聲調整後視鏡，眼鏡布把鏡片擦得閃閃發亮，亮的能把皮膚毛孔看清楚。

低頭放個東西的功夫太宰治悄無聲息的湊到他耳邊，“幹什麼呢？”

伏特加扼制拿槍的沖動，身體不由得往後仰，聲線繃緊，“……沒什麼。”

嚴格意義上這是他和太宰治第一次獨處，之前幾次都有其他人在場。

太宰治此人是真的缺乏距離感，驟然縮短的間隔讓伏特加感受到生命被威脅，他縮了縮脖子，還未開口便氣弱三分。

“BOSS。”

“唔。”太宰随口應了一聲，接着細細看他的五官，“你……長得有點像菲利克斯。”

伏特加聽見自己的心髒在喉嚨跳動，脖子一片酸脹，像是有東西橫在裡面，卻硬要裝作平安無事：“嗯，他是我父親。”

“原來都是父親了啊。”他點點頭，好像是說給自己聽的，“已經是父親了啊。”

他沒問菲利克斯的現狀，他對此心知肚明。

又是一片沉寂，尴尬在車内彌漫開。

伏特加有些焦慮的摸着方向盤，他覺得自己應該說些什麼緩解此時的尴尬，冰涼的觸感讓他稍稍冷靜下來，“BOSS，我的父親他……他是一個怎樣的人？”

太宰治詫異的看了他一眼——應該是詫異沒錯，他心裡可能在想伏特加居然不知道他的父親是怎樣的人。

事實就是如此，很多孩子實際并不了解他們的父母，好似他們生下來就是誰的爸爸誰的媽媽，因為他們鮮少提及以前，小孩子總是不喜歡提及以前的，那對他們來說還太遙遠。但組織并不存在完全健康的親子關系，就算是對待親骨肉他們還是從小接受殘酷的訓練和數量龐大的學習——别誤會，他不是在抱怨，其他人也是這樣過來的。

除了這些冰冷的訓練和學習外他們的日子過的并不艱難，生日有蛋糕和聚會，時不時有新衣服和玩具，空閑時間可以發展自己的愛好，受傷可以及時治療，周圍都是家人，隻要他們不選擇背叛。

太宰治回憶過去，這對他并不困難，他一下子就想起菲利克斯最初的模樣。

“天真。”

伏特加：欸？！！

是的，天真。

那刻太宰治的目光變得極為深遠，像是跨過百年長光陰，落到時間長河裡一粒微小塵埃。

對太宰治來說，組織最初的成員全都天真的可怕，其中包括琴酒，德安和貝爾摩德。

他們三個是個中翹楚。

過往十多年他從沒見過為了一個宛如空中樓閣的契約把性命押上的人類，結果回到一百年前他遇到了一群。

押上自己的命不夠還要把子子孫孫一起押上。

真是一群瘋子。

太宰笑了笑。

幸好，他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