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指彈了彈煙灰,轉頭假裝不懂地笑着問複星瀚:“什麼啊?說清楚一點,什麼學不學的,你看我像是上過什麼學的嗎?先别說上學了,你都不知道那時候我去哪裡了?我還以為他們會把這件事告訴你呢,看來沒有啊……”
對複星瀚的媽媽,鐘颉的話裡隻字未提,他似乎并不是很在意這個點,想說的是别的事,發生在中考之前的事,非常的離奇,正常人遇上都應該活不過來。
鐘颉不過是賺了幾年壽命,到點了該走還是得走。
複星瀚疑惑,他望向鐘颉:“什麼事?”
這麼大的事,吃瓜也該吃到了吧!
複星瀚竟然不知道?
“哦,看來他們并沒有告訴你,那幾天發生的事,不……”鐘颉轉了轉眼睛思索後,答道:“不對,那不應該是幾天,而是半天,就一個下午的事。”
複星瀚啞巴了半天都沒答上來一句話,看來他是真的不知道當時發生了什麼,也對,他怎麼可能知道呢?
那時候,他應該在努力複習才對。
鐘颉冷冷笑了笑,他掐滅了手中的煙把從口袋裡掏出了一根煙點燃,他深深吸了口氣,吐出說道:“好了,你既然不知道的話,我來跟你講一講吧。”
“你還記不記得,那天你買了一袋橘子,咱倆吃剩的我提走了。”
鐘颉這樣問到,複星瀚皺了皺眉,這件事對他來說似乎已經沒有印象了。
畢竟那隻是一袋橘子,不值得當時的複星瀚提起的東西,他又怎麼會特别在意呢?
無奈,鐘颉隻好接着說下去。
别的不說,當時的鐘劫把複星瀚看得很重很重,再者加上一袋在當時來講價格比較昂貴的橘子,二者在一起含金量可想的超标。
他當時所珍惜的東西,其他人未必看得上,未必在意,未必一說就會想起,當時誰誰誰幹了什麼什麼……
當時他隻是别人看不到的一株草,随随便便别人的一腳就可以把他碾成肉泥。
鐘颉記得,那時複星瀚的母親是初中部教學能力數一數二的語文老師,因為要備戰中考,她接手了三個班的語文。
可以遇上複星瀚的母親,鐘颉感覺自己當時還是非常的幸運的,隻是不幸的是,頂尖的尖子班中混進來的一位關系戶——謝忠強。
他可是從小學就開始欺負鐘颉的,鐘颉以為到了初中就可以憑借成績遠遠的避開他,結果初三分班結束,看來不可能了。
早在小學,鐘劫就與謝忠強結下了梁子,現在想那件事感覺也挺小的,但在當時,那件事看起來并不小……
開考播報——【距離開考還有五分鐘,請各位監考老師打開密封包。】
每堂考試,不管大考小考,班主任都看得相當重要,考不好的會體罰,嚴重的會請家長。
聽到播報,監考老師開始拆密封包,注意力不在考生身上。
一想到這次是最後一次機會了,考差了會被叫家長,最後一排的校霸謝忠強坐不住了,小聲叫了被他故意把座位調到旁邊,方便舞弊時用的鐘劫。
“喂!鐘劫,試卷答案記得第一時間傳給我啊。”
聞言鐘劫咬牙默默點了點頭,手裡緊緊攥着一支殼上有些許裂痕的陳舊水筆,對謝忠強的提議亦是相當害怕,這要是被監考抓住他一樣是逃不掉請家長的命。
謝忠強見鐘劫服帖畏懼的模樣得意地扭過頭,瞪住監考老師仿佛勝券在握,不下半身忍不住在嘚瑟地抖腿。
誰敢惹他啊,他爸是這縣裡唯一一座大廠的廠長,他媽是出了名的包租婆,謝忠強在校也是有過名氣的惡棍校霸,經常不穿校服吊兒郎當。
雖說他長相一般學習墊底,但是他家有錢啊,父親給學校投資,兒子在學校肆意妄為,學校放任他不管。
【請監考老師發放試卷。】
鈴鈴鈴!
【開考鈴,考生作答。】
第一堂,語文。
為了能在學校裡有個喘息之地,鐘劫隻能配合謝忠強,在做閱讀理解前,鐘劫已經将拼字題、選擇題和詩詞填空的答案用字條遞給了謝忠強。
鐘劫的成績偏上等,謝忠強為了不讓他的老父親蒙羞,隻能找個軟柿子捏,畢竟鐘劫哪怕是告家長,據以往的經驗來看——鐘劫的父母并不管他,打死了都沒關系。
謝忠強翻小字條時的動作被監考老師瞄到了,不過還好沒有說,沒有上前警告考生。
鐘劫翻過試卷,準備寫作文。
咳咳咳!
聞聲鐘劫吓得渾身一顫,是謝忠強的提醒,鐘劫閱讀理解的答案沒交給他。
他連忙在課桌上找了段廢紙,麻利地寫下答案,随後動作極小地瞟了眼講台上的監考老師,再小心地遞給謝忠強答案。
咳!
同時講台上也傳過鈍耳的咳聲。
擡眼,監考老師正用一種兇狠的眼神盯着鐘劫,鐘劫的視線恰好與監考老師的視線碰上,心噔的一下,他低頭緩了很久才定住自己忐忑不安的情緒,接着寫完作文,等待收卷。
鈴鈴鈴!
【考試結束,考生停筆!】
三十分鐘的休息時間。
收卷後,鐘劫回到教室,在位置上靜坐了十分鐘,呼了口氣。
他真怕監考老師不算他分啊,這樣一個零蛋出來,不僅全班人跑來笑話,鐘劫一樣免不了叫家長,家長叫來了就要挨打,當着全班人的面被爸媽扇耳光。
要是真不算分那可就麻煩大了。
提着心,第二堂,數學。
鈴鈴鈴!
【開考鈴,考生作答。】
這堂考試鐘劫遲疑了,監考老師變了位置,發完試卷後他坐到了謝忠強身後。
答案不可能遞得過去,除非鐘劫棄考。
當鐘劫最後一道附加題填完,才發現謝忠強急眼了。
謝忠強看着鐘劫,低音又凸出他是在吼的沉聲向鐘劫的方向喊道:“鐘劫!把答案給我!”
“鐘劫!鐘劫!答案給我啊!”
“鐘劫!你聽到沒有!”
謝忠強的聲音如站在鐘劫耳邊的瘋魔,不斷在鐘劫耳邊重複吼叫。
鐘劫也怕啊!不僅僅是怕當下,更怕後來,怕爸媽打,怕被笑話,怕以後還會苦。
“鐘劫!答案啊!”
“鐘劫!”
謝忠強遠遠望着鐘劫課桌上作答工整,答案滿滿一闆的試卷,他急了,趴下身子潦草地填了幾個選擇題答案,突然站起身對鐘劫大叫道:“鐘劫,快把答案給我!”
他的叫喊聲徹響整個考場,鐘劫怕得恍了神,監考老師起身挪開腿後的凳子,為了維護考場秩序,他厲聲道:“這位同學,你若是再……”
鈴鈴鈴!
【考試結束,考生停筆!】
“什麼激八玩意!考你媽的試!你老師,你他媽一副吊激八樣!老子還怕你啊!”破口大罵着的謝忠強抄起試卷,嘩一下蓋在了監考老師臉上。
轉臉敲了敲鐘劫課桌,指着鐘劫的鼻子陰笑道:“你!給老子等着!”
監考老師的教師資格不在本校,校長拿這些外來的監考老師沒辦法。
監考也不知謝忠強是個什麼樣的人,在這所學校裡有什麼樣的地位,他隻是在盡職盡責的做好自己的本職工作。
最後一堂,英語,謝忠強沒來,鐘劫沒了壓力很快就靜心寫完了試題。
考試成績當天就出來了,鐘劫懸着的心終于放下,皇天不負有心人,他沒有失誤,沒有零分項,不用請家長不用被打了,可以順利上初中了。
可。
放學,謝忠強叫了幾個不務正業的花臂男人攔在校道上,見鐘劫來了,謝忠強散漫了兩步攔在路中間,叫道:“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