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是站在門外,鐘颉就能感受到屋子裡強盛的陽氣。
裂口女從後面追來了,這裡已經容不得鐘颉猶豫了,現在就應該跟裡面的房主招呼一聲,再進去。
算了,情況緊急,鐘颉先進去了再招呼吧。
走進鄰居家的房子,鐘颉反鎖上了他家的門,轉身對烏漆嘛黑的房子内道:“你好,有人嗎?我想先在你家躲一躲再回去,可以嗎?允許嗎?”
這屋子裡沒有人回應鐘颉。
不應該啊,下午還見西裝革履的鄰居回來過,門應該是他開的啊,不可能是鬼,畢竟這個家裡的陽氣這麼盛,一隻鬼怎麼可能在這裡長存。
“打擾了,有人嗎?我就暫住一會會,一會會就離開!我就……我就蹲你家牆角就好了,給您添麻煩了實在不好意思!”
鐘颉蹲在牆角,在腦中冥想,試着在構思一個能解決掉那洋鬼的辦法。
洋鬼肆意,它們出場還咋咋呼呼,從業兩年半到底也是讓鐘颉遇上了,遇上了但鐘颉搞不懂,不是很會整這些東西。
而且,它們并非僵屍還有實體,可想的它們的怨念到底有多大。
它們還怪不聽話的,不是國内的鬼應該聽不懂中文的吧,鐘颉隻能找個機會,回頭讨伐這些家夥,不可以莽,為了金條要理智!
别鬧到最後有命賺沒命花。
咳咳咳!!!
暗處突然傳出咳嗽聲,吓得鐘颉一抖,本來即将蹲坐在地的他又站了起來。
鐘颉能感受到,那是個正常人正在咳嗽,鬼不是這樣出聲的,它們咳嗽不清有的甚至還會咯痰。
鐘颉沒有注意聽房間裡另外一個人的咳嗽聲,不知對方的語氣到底是哪一種,是喜是悲,到底鐘颉還是先打攪對方的,因此就先緻歉了。
“房主,房主,房主我跟你說,我就躲一會兒,你不要生氣哈!就一會兒!一會兒我就走!”
不一會兒,房間的另一頭傳來了響應。
“沒關系,你可以在這個房間裡,不用在意我,這個時候出租屋停電了真是奇怪。”對方言畢,房間裡腳步聲漸起,他向鐘颉走過來了。
“哥哥……”
鐘颉沒注意聽,隻聞周圍一股濃濃的酒味正在向自己逼近,然後一雙手用力地摁住了自己,這樣那樣,對面的兄弟隻進來的半管,就被鐘颉強行推開了。
過程鐘颉沒臉細說,畢竟自己的尊嚴全在裡面,哪怕現在告訴警察也不行。
“不是哥們,你說他進去了,進去了你才推開的,那,那開始呢?公寓停電的那一段時間裡,你在幹嘛?”說完,警察轉臉看向施害者:“你也是,喝個酒連男女都分不清了?”
警官同時幹沉默了兩個人,鐘颉試着反思當時到底自己是怎麼才把他推開的,而施害者呢,面不改色,怔怔地望着警官一句話也沒說。
“别這麼看着我,那你呢,你叫什麼名字啊?”警官盯了施害者兩眼,問道。
“我叫,複星瀚。”
鐘颉一聽對方的名字愣了一下,再三去腦中翻找了這個這麼熟悉的名字後,終于,殺死鐘颉的記憶又再次響起。
是他……應該是他……
“!!!”
接受報案人及兇手的姓名對警察來說是在正常不過的事了,隻是對鐘颉而言,這件事就不正常了。
鐘颉不敢相信,他又問了一遍:“你叫什麼?複?複什麼?”
他偏着頭向複星瀚那邊,深怕剛才自己不是聽錯了。
複星瀚含情脈脈地看向鐘颉,這不免讓鐘颉感到有些肉麻,複星瀚一字一句的清楚說道:“對,是我,複星瀚。”
這個消息已不再是晴天霹靂了,而是五雷轟頂直截擊碎了鐘颉。
“你,你是複星瀚?”
鐘颉記得十二三年前,确确實實有一個名字比較狗血的人出現過,并且他還認識。
複星瀚這個孩子鐘颉帶過一段時間,鐘颉初三,複星瀚小學六年級,放學接送複星瀚的工作就在鐘颉頭上。
畢竟當時,鐘颉特别難活。
他和複星瀚的出生差不多,隻是複星瀚的家境好一些,而鐘颉就不受一點待見了。
複星瀚是一位富商的私生子,正因為富商常年不去小城鎮裡光顧複星瀚的母親,他們愛的結晶因此被女方賜名為‘複星瀚’。
複星瀚家不管是表面,還是隻有一母一子的内在,都很樂觀。
而鐘颉呢?
不對,是鐘劫。
同樣是被親生母親帶着,卻多了一個後爸,那時的鐘劫成了他們之間的活脫脫的受氣包。
生活不如意,非打即罵;
家裡沒錢了,非打即罵;
被鄰居找事了,非打即罵。
最後的受害者都是鐘劫。
他們甚至不惜殺了鐘劫,來換自己的一個名聲,一點點光彩,好讓曾經的上級再次重用他們。
反過來想,那時候複星瀚的出現,就讓鐘颉有了繼續活下去的打算,那時候他甚至想,就算以後他們不給鐘劫上高中的學費,鐘劫也能早出去進個廠打工什麼的,反正目的就是為了不待在這破地了。
當時雖然嫌複星瀚麻煩,浪費時間,不過時間一久了,其實那也沒什麼,鐘劫順便還能跟着他改善一下夥食。
生活的希望源于此人,生活的絕望源于鐘劫的家庭。
大概是認識了複星瀚很長一段時間後,鐘劫打了人,傳言說那個人被鐘劫打死了。
可當時的鐘劫明明見到那個他們所謂被自己打死的人,他還活着,躺在病床上沖鐘劫不懷好意的笑了一下。
直至今日,鐘颉也沒能想明白,自己到底做了什麼。
鐘颉無奈的松了口氣,揚眉對警察道:“警官,沒事了,我跟他十幾年前認識,隻是不知道他現在長這樣了。”
所以受害者雷厲風行的來,以為是多大個事結果最後成了他倆認識?這麼荒唐且突兀的結局?
警察各看了鐘颉和複星瀚一眼,他不耐煩地皺起了眉頭:“去去去,走走走……”
這位警官懂一些人情世故,沒有判他倆擾亂公共秩序,打擾警方治安,最後果斷放走了,這倆人看久了影響他的智商。
好在還沒進入程序,不然鐘颉到時候走可就不是這個态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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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靜靜地坐在公交站牌下,很晚了,公交站已經不過公交了,隻有馬路上時不時會駛過一兩輛私家車。
微風拂面,鐘颉起手護住打火機點燃叼在嘴裡的那根煙,他想了想,道:“不是,這麼多年了,你還跟着我幹嘛?大學畢業了?”
“嗯,過了研究生我就沒有再學了,有點懶,而且後面的還難……”說着,複星瀚突然把目光放在了鐘颉身上。
鐘颉很快注意到了複星瀚,他也很快就想到複星瀚心裡應該會出現的想法,畢竟曾經鐘劫是複星瀚的課後輔導,後來有幸聽見複星瀚的母親告訴自己說非常有效果。
一想到曾經那些少有的,讓自己得意的成就,此時此刻的鐘颉便會覺得十分可笑,再回頭看看複星瀚,什麼時候他也這麼大了?
這時候要是想和鐘颉發展成什麼關系,那大可不必了,鐘颉現在剩下的時間可不多了,他隻想隻身一人來隻身一人去,不希望在這個時候遇上像複星瀚這種對鐘颉而言還有一些留念意義的人。
鐘颉吸了口煙,又快速吐出,笑道:“怎麼?我初中都沒畢業呢?你還望着我啊?”
複星瀚隻是看着鐘颉并沒有說話。
随後放下手,迅速彈了彈煙灰:“别指望我啊,我可什麼都不會,都快是文盲了。”
“中考之前,你去哪裡了?你明明……當時我也可以,我媽也答應了,不管你考上哪裡,重點也行,我媽都願意供你……”複星瀚不知因何,他欲言又止了。
鐘颉猛吸了一口煙,深深吸入腔中,恰好有一陣涼風襲來,帶走了他從鼻腔中慢慢放出的白煙。
中考?鐘颉人生中的中考就像是一道裂谷,可惜他現在已經在裂谷下面了,曾他還在山崖這邊看到了山崖對岸的繁花盛景,現在……
他能活一天是一天,也許哪天吐着血,突然暈倒過去就再也醒不過來了,也許前一晚安然入睡,到了次日晨就已經成了一具屍體,總之有很多毒性複發緩不過來的可能,所以他不希望複星瀚出現在這裡,不希望再見到曾經的那點暖陽。
他非常希望自己在陰溝裡待着,他們看不到,他們就當自己死了!從來都沒有出現過……
那眼前,又怎麼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