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劫有些失落地盯着桌上的空碗,愣神間無意地一個低頭,在飯桌下的垃圾桶裡,黑色的垃圾袋中閃過一團無比紮眼的白色魚骨頭,盡管魚刺細,但多,多起來聚成一團的顔色紮眼。
從門縫裡擠進來的風在此刻變得如寒風般刺骨吹得鐘劫身上發涼,七十二塊錢的早餐費,的确夠他們買一條好魚吃了。
挺好的……
鐘劫松了口氣,抱着膀子上下搓動着,他走到燒水壺前拿起壺掂量了一下,裡面還有水,于是剩下的半壺水被鐘劫喝得精光。
兩天,三天還沒事,一如既往的熬了過去。
可惜時間長了鐘劫就熬不住了,畢竟是在長身體,身體對營養的需求還是挺高的,他不能光喝水。
一天就中午一頓飯這樣鐘劫熬了快一周,在第六天的夜裡,鐘劫胃疼得清醒了過來,本以為是一周裡不少有的短痛,一會兒就會過了,不想這次越熬越痛。
要不把那一塊割了吧,割了吧!
割了就不餓了,割了就不疼了!
當時鐘劫真有此意,翻過身就想去桌面上拿那把剪刀,奈何身上所剩的力氣承受不住鐘劫本身的重量,他行動到一半便從床上重重地跌了下去,其間忍不住叫出了聲。
出現在夜裡的慘叫聲很快就引來了鐘劫的母親,她推開房門還不了解事态便守在門口大罵道:“要死了是不是?哭哭哭!叫叫叫!”
鐘劫以淚洗面他痛苦地仰起頭望向母親,試圖祈求她能幫幫自己,捧腹含糊道:“媽,媽,我肚子疼……”
沒等鐘劫把求她的話說完,母親直接打斷道:“咋沒把你疼死呢?!”
母親非但沒有帶鐘劫去醫院,反退一步,将門用力關上了。
與鐘劫有了一門之隔後,門外的母親再次大罵道:“整天娘們兮兮的!矯情!跟隔壁的那東西一起去賣屁股得了!還上什麼學啊!浪費錢!下個月午餐錢都懶得給你交了!你自己好自為之吧!”
在門外母親的聲音消失後,鐘劫感覺房間裡的燈光變暗了,周圍的溫度也在降低,唯獨他還醒着,額上冷汗直冒,痛感刺激得他渾身發木。
他睡不着,暈不過去,隻能醒着,看看四周,望向窗外深黑色的夜空。
鐘劫想:從那裡爬出去就能舒服些了……
摔死也好,反正沒現在難受了,等明天天一亮,起早買菜的人發現了他,那時候怕是已經來不及了,可能鐘劫都涼透了想想這樣也不錯。
鐘劫剛爬兩步,忽然望見窗戶外站了一個人,是齊時。
方才,鐘劫好像忘了,在窗戶的外面還有一條過人的走廊,要爬過走廊才能掉下去。
“鐘劫,咋了,怎麼了你,怎麼成這個樣子了?”齊時滿目擔憂地翻過窗口,跳入了鐘劫的房間中。
當鐘劫虛弱慘白的臉清晰的出現在齊時的面前時,齊時擔心問道:“你怎麼了,啊?怎麼這樣子了?怎麼弄的?”
“難受,痛……救命!救救我!”鐘劫蜷在齊時懷裡,直勾勾地望着齊時的眼睛。
齊時輕柔地撩了鐘劫遮眼的劉海,鐘劫劉海下的眼圈很重,面目狀态很糟,令齊時越發揪心了。
鐘劫從憔悴的臉上擠出一抹笑,他對齊時說:“齊,齊時,你,你能不能,借我一點錢,我,好累,我想,去吃點東西。”
齊時抹了一把鐘劫臉上的汗,忙道:“走,我帶你去!想吃什麼?”
說着齊時剛想把鐘劫扛上肩,反手卻被鐘劫抓住了,鐘劫低聲求道:“你,你不要帶我去了……借我一點錢吧,我正好去買個藥也好……”
聞言,齊時顯得更加的焦急了:“借多少,五百夠不夠?”
正說着他從兜裡掏出五百塊現金,塞給鐘劫。
鐘劫隻收了裡面的一百,将剩下的四百都推了回去:“不不,一百就夠了。”
鐘劫也隻想要一百,止痛片應該不貴吧,他可以用這一百元去買一闆止痛片再去買些果腹的吃的就好了。
拿過了齊時的一百元現金鐘劫沒說話,齊時也好像在因為什麼事一直沉默着,沒有說出口。
兩間房的牆面隔音效果不好,剛才鐘劫的媽媽罵了一些什麼隔壁的齊時都聽見了,所以才過來的。
被其他人羞辱久了,齊時也就習慣了,隻是現在鐘劫的這種表現。
不免會令他無比心寒,齊時沉默了良久才終于問出口道:
“你……是不是嫌我的這錢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