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颉昂頭見複星瀚吃得有滋有味的,借着空隙,他提到:“以後,你要是想吃什麼,可以帶着食材來我家,我如果在家就跟你做,不在家,就……你就等我忙回來吧!”
複星瀚吞了一大口白酒,往事他還是曆曆在目,釋懷不了。
因為鐘颉的那張臉在,看一眼情景就會再現一遍,兩遍……
除非複星瀚不正眼看鐘颉,除非複星瀚自己死了,把眼睛挖了,那樣就不可能還記得有鐘劫這個人了。
隻是,上天給他的懲罰偌大,他辦不到。
酒過了不止三旬,複星瀚帶來的兩瓶白酒已過半,一瓶白酒結清,複星瀚終于有些膽量他嘗試着問鐘颉:“哥,你在做什麼工作?”
“工作?我的工作?一年不開張開張管三年,你可以先猜一猜。”鐘颉這樣說也好事後活躍活躍複星瀚,他在旁愣了有一會兒了,鐘颉幫他轉移轉移注意力。
“一年不開張,開張管三年嗎,聽起來好像挺賺,哥哥是土地商嗎?”複星瀚喝了些酒,說話變得含糊起來。
鐘颉放了放筷子,擺擺手,大笑道:“哈哈哈哈哈,土地商?想什麼呢?我什麼時候有這麼大的能耐了?再猜猜?”
複星瀚壓根猜不到哥哥的職業是什麼,隻在心裡幹着急,着急着又不由将自己帶進了困境裡出不來……
下一秒,複星瀚的舉動讓鐘颉都傻眼了。
這孩子是不是哪根筋搭錯了!
複星瀚猛然舉起第二瓶白酒,猛灌自己,直至瓶空他才舍得将手裡的酒瓶放下。
“诶诶!我說,你别這樣複星瀚!”發現自己玩大了,鐘颉趕緊起身查看複星瀚的情況。
沒等鐘颉過來,複星瀚哝道:“你會不會怪我,當時……”
鐘颉連忙打住複星瀚的問話,收了複星瀚手裡的酒瓶。
複星瀚說了上半句鐘颉就知道這人要說的下半句是什麼了,才先在他說話之前打斷道:“得了!吃飯!吃飯!”
複星瀚把酒瓶收到一邊,對鐘颉委屈地道:“能不能别怪我?”
這裡好像隻有鐘颉沒有那段奇怪的記憶,剩下的都有。
鐘颉一歪腦袋,耳朵貼過去:“什,什麼?”
“就是,我,那天真的不是故意的。”複星瀚低着臉,視線飄到了地面:“你是不是不記得我了?”
“哈?!”鐘颉迷茫的神色更深了一筆。
也許是鐘颉見過的世面太少了,發酒瘋哪有複星瀚這樣發的,吓得他這幫老骨頭連續幾個莫名其妙。
“我記得你,我一直都記得你,真的複星瀚,我一直都記得。”鐘颉眼神非常堅定,他盯着複星瀚,複星瀚快要哭了。
複星瀚害怕的鐘颉未必知道細節,鐘颉隻能約摸到,複星瀚從開始到現在一直害怕的未必是鐘颉自己想的最近發生的那件事,那件事離最近有一段距離,如果是還有鐘劫的曾經還和複星瀚住在同一個小鎮。
現在的鐘颉倒感覺沒多大可能,畢竟當時的一些誤會鐘颉自己知道,可以說根本就沒有,‘死前’那條巷子裡也就父母和謝忠強的父親包括鐘劫自己,一共才四個人。
複星瀚當時還小,不出意外,在那個時間段裡,他可能還在午休。
“哥哥,哥哥,對不起!對不起!請你不要怪我!”
鐘颉愣神了才一會兒,複星瀚就已經哭了,近乎是以淚洗面的程度。
見了複星瀚的眼淚,鐘颉的心瞬間就軟了,他低下腰柔聲哄道:“……别,不要哭,怎麼了你好好說。”
複星瀚重複道:“哥哥,哥哥,請你請你一定不要怪我,求求你了,别怪我!”
“發生什麼事了,你好好跟我說,不要哭,别哭,好好的跟哥哥說……”鐘颉的帶娃天賦是有的,而且還是刻進骨子裡的那種。
對複星瀚,哪怕他已經成年,有了屬于他自己的一番事業,鐘颉到底還是會允許對方享有自己的溫柔,哪怕是行一些不可描述的事,隻要他一哭,鐘颉肯定就會從。
該是複星瀚的一種條件反射,他又拿起了所剩無多的白酒喝了兩口,擦擦眼淚,哽咽道:“哥哥……哥哥,你,五年前出現過,你知道嗎?”
“幾年前?五年?五年前?”
鐘颉康複都花了七年,這個出租屋是從他流入城市開始租的,不過……
貌似,這間出租屋也快租了五年了。
鐘颉一偏腦袋,他的記性很差嗎!?
他根本就不記得自己當時和複星瀚見過面,五年前,不可能是五年前!壓根不可能是五年前!
“五年前,你哥哥我還在山上,那時候我們壓根就沒有見過,你瞎說什麼呢?”也有可能那時候鐘颉在火車上,在流浪,去看看住到哪個城市比較好,可能路上還會算一些有的沒的。
總之,不可能那麼早遇見複星瀚,事前,鐘颉都有在山上算過,今生今世可否能與複星瀚再見一面。
這不應驗了嗎?
他見到了複星瀚,隻不過,現在見到的複星瀚有些奇怪,像是十幾年來這個人沒變過似的。
複星瀚現這麼說來,鐘颉還是有些好奇的,幸許是幾年前的歹念,讓他忍不住往下問:“你能告訴哥哥,那個人是誰嗎?到底是不是真的我呢?哥哥現在好奇,你說一說……”
“有一個和哥哥長得很像,一模一樣的人,我……”複星瀚欲言又止,他看着鐘颉沒有說話。
要鐘颉猜啊?
鐘颉隻會往最最龌龊的想法上猜!
他肯定不清不楚的把人家辦了!複星瀚肯定會這麼做的!
鐘颉有膽量打賭!這必須是複星瀚這個人的作為!隻是最後複星瀚不懂得該怎麼負責!
一塌糊塗忙手忙腳最後落得自己一身愧疚啥事也沒辦成!
最後,鐘颉如心中的想法一五一十的回答了複星瀚:“你,我猜你幹了對不起他的事?現在……”
複星瀚仰臉望着鐘颉,他打斷道:“哥哥,他最後跳樓了……”
鐘颉的笑容僵在臉上,眼睛卻含有一種可怖的冷色鎖定了複星瀚,嘴角緩緩落下,那雙冷色的眸子也變得越發恐怖起來。
長着和鐘颉同樣的臉,把對方逼到跳樓,這樣的複星瀚,鐘颉忍不了。
鐘颉冷道:“你是說,你現在哭的是,你把他逼跳樓了?你還幹過這種事?”
如果複星瀚說的那個鐘劫就是現在的鐘颉,現在站在複星瀚面前的鐘颉是絕對不會容許害過自己的人進入自家家門的,哪怕在外多講兩句話也不行!
鐘颉想送客,卻又忍不下心,現在看複星瀚,就好似自己養過不久又必須分别,現又失而複得的孩子。
“不是的哥哥,是,是,我感覺他不像是你,我就……對不起,是我……”複星瀚突然起身,他低着頭一聲不吭地往屋子外面走去。
鐘颉本想追上去問個明白,但見最後複星瀚關上了門,他那臉上自己都徹底失望的表情,鐘颉想要跟上去的念頭打消了。
如果,從樓上跳下去的是鐘颉,如果受害者是鐘颉,鐘颉又何必追複星瀚這兩步呢?
這樣搞得鐘颉自己好像有多卑微似的,處事方式一點都不體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