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有實力的‘墓主’要麼在地下熬的時間長,要麼活着的時候被人熬得太痛苦了。
二者相較,鐘颉更希望是前者,因為那種情況好商量,容易說通,說通了‘墓主’安心上路就是,若是後者,被負心漢抛棄橫死在樓盤底下無人問津,仇世BUFF疊滿,鐘颉怕是要請祖師過來。
抱着一種祈禱的心态,鐘颉終究是踏上了那條油路,選擇去當了牛馬。
王老闆的樓盤定在兩個釘子戶的屋後。
鐘颉簡單以肉眼根據這裡的地形方位對這樓盤進行分析,光論方位上就有極大的問題尚存,開始說過,地基建偏了,其次就是這擺在樓盤門口的兩位‘卧龍鳳雛’,擋了很多東西。
常人口中說的紫氣東來。
這東,不僅寓意吉祥,還涵蓋了另一種萬事萬物的開端的說法;
可是,東迎卧龍鳳雛,他們擋的不僅僅隻是王老闆的樓盤,還有王老闆樓盤的财路和命脈;
更通俗易懂的講,不撅了這倆房子,很難發财,有财也隻是小财。
夾縫下的油漬踩上去黏糊糊的,還打滑。
也罷,為了錢,鐘颉豁出去了。
剛從油污裡走出,又踩上一段灰路,鐘颉一腳粘稠油污黏在鞋底踩下,再擡腳就是油污裹着土灰另加路上石子的重量,一步更比一步重。
使命艱巨,路途遙遠,為了拿錢,鐘颉走到道路盡頭處磨了磨鞋底下粘的東西。
到了一條飄灰的水泥路上,鐘颉磨着鞋底順便避讓來回運泥沙的卡車,卡車一過,拔地而起的沙塵,鐘颉眯着眼穿過。
運砂石的貨車是從死水溝裡淌過來的,見此,鐘颉愣了一下,他記得之前王老闆沒有這麼摳搜來着?
鞋上粘的,手裡掐的,鐘颉似乎看出了點什麼。
這樓盤買主最近幹的一些見不得人的事……
熬過了路上的艱難險阻,踏入工地來到樓盤下,好一陣咳嗽後鐘颉撥弄了一下頭發,拍了拍留在外衣上的灰塵,無奈地搖頭嗯了聲,朝着類似集裝箱的臨時出租屋裡走去。
鐘颉剛探進去半個腦袋。
“鐘颉哥~你來啦!”
迎面撲來個像是好久沒見過主人的二哈似的男人。
鐘颉晃身橫過大步,男人撲了個空,慣性往下一頭栽進鋪了厚厚一層灰的水泥地裡。
他是王老闆的兒子,蕭浪。
上次鐘颉好不容易給了王老闆一個面子,出去陪蕭浪喝酒。
當時卡座上搔首弄姿跳舞的男模應當有幸成為鐘颉此生的一大陰影。
吓得鐘颉花都沒敢收蕭浪的,怕是再跟蕭浪發展下去,下一個被要求站卡座桌上跳舞的就是鐘颉本人了吧。
鐘颉是個聰明人,怎麼會讓這種事發生在自己身上。
蕭浪和複星瀚,鐘颉對兩人的概念就不一樣。
複星瀚鐘颉舍不得;反觀蕭浪,這是什麼東西,他愛死哪兒就死哪兒去吧!
這邊蕭浪忙從地上爬起來,黑襯衣都被灰畫白了,還不急他打理,就直奔鐘颉的步伐去。
鐘颉這一來,蕭浪往日的俊美樣貌高雅舉止,都統一歸為了憨态!
追上鐘颉,蕭浪一面拍打黑襯衣上的灰,一面死皮賴臉的問:“鐘颉哥~你來這兒幹嘛?是來看我的嗎?”
臨時住房裡的空調降到了最低點——16℃。
鐘颉在布滿冷氣的過道裡走着,順手拿起一尊王老闆擺的瓷像看了眼,答道:“你爹找我,我哪有那麼多時間來看你,忙得很。”
話畢,鐘颉将瓷像放下,轉身瞧了蕭浪一眼,之後沒有感情的問他:“怎麼了?”
鐘颉的話和一個眼神仿佛能遏住蕭浪作出來的委屈表情,釋放了‘再委屈也不能說出口’的壓迫感。
方才的委屈,蕭浪無理由地憋了回去,他道:“沒事,鐘颉哥今天會不會跟我們一起吃飯?”
蕭浪滿眼的期待,換來的隻有鐘颉無情的加長版。
鐘颉蹙眉,滿臉不樂意地注視蕭浪,反問:“吃飯?”
蕭浪暫且能翻譯出來鐘颉話裡的意思——叫你說話了?閉嘴!
确實,相較蕭浪而言,複星瀚多了一種不明而來的親切,才使得一個鐘颉對兩個男人的談話情感完全不一。
複星瀚是血脈親近,而蕭浪純純血脈壓制。
半晌蕭浪被鐘颉數落得沒敢吱聲,卻還一路追着鐘颉。
繞了個折道,一個身寬體胖的中年男性撐着腰站立在過道盡頭的辦公室裡,他聽到過道裡的腳步聲,轉頭刹那,從吃力難受的表情中突然挑眉,像是重新見到希望般的瞪大雙眼,嘴角在他轉頭刹那不住上揚。
這一切在鐘颉眼裡都變得格外的漫長,像是王老闆在定格中,一步一步轉身,然後道:“鐘颉,你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