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上一次宴席,陸揚就能看出他們的府尊大人不喜旁人多巴結,像好友一般相處是最好不過。
陸揚把自己在府尊大人那兒的定位看得很清楚,于是從旁給沈夫人介紹時一直是一個不遠不近的生意人态度。
别的不說,陸家這鋪子裡的确是應有盡有。
沈拂筠本是折中選了這鋪子,現下卻突然覺得他們若去的是别的鋪子,裡頭的東西可能都沒陸家這個鋪子有的齊全。
光是頭面,這兒就有不下十套,且每一套看着都很精緻,比之蕭今安要送給阿灼的那套還要好。
很快,沈拂筠就看中了其中一套名為‘竹韻’的頭面,叫人取來讓他細看。
“沈大人好眼光!”陸揚心下驚歎:不愧是沈大人,這一挑就挑中了他們這裡最貴的頭面。
沈拂筠心頭一跳,面上卻沒顯露分毫,伸手接過‘竹韻’細看,越看越是喜歡。
“阿灼,你覺得這套如何?”他喚來雲照灼問詢,這頭面畢竟是要送予阿灼,隻他一人喜歡不行,還得阿灼也喜歡。
雲照灼一眼就看出沈拂筠很喜歡這套頭面,忍不住笑答:“是很漂亮。”
“那就這套?”沈拂筠皺眉,總覺得哪兒不大對勁。
雲照灼沒意見,本來買頭面這事兒就是哄沈拂筠開心,不再揪着蕭今安給她送頭面一事兒不放。
現在沈拂筠挑好了屬意的,剩下的就是價格問題,她轉眸看向陸揚,以這套頭面的精緻程度,賣價當是不低。
陸揚一下子就犯了難,按理他應該說實話,但他不确定以沈大人的清廉,荷包裡頭能有足夠的銀兩拿下‘竹韻’。
“它該是什麼價就是什麼價。”沈拂筠淡漠地瞥了一眼陸揚,警告他不許心機地将頭面的價格說低了。
這套‘竹韻’是什麼價,隻要沈拂筠有心,出去打聽打聽就能知道,今日陸揚給價說低,明日他們陸家在沈大人處留下的好印象就全都白搭。
短短幾息,陸揚經天人交戰,咬咬牙才伸出右手張開五根手指,賠笑說:“這套‘竹韻’有點小貴,要五十兩。”
“五十兩?!”沈拂筠想過它貴,但完全沒想過它能這麼貴。
不,這麼說也不對,因為世上肯定還有比它還貴的頭面,隻是他手頭拮據,所以才覺得五十兩很貴。
陸揚艱難地點頭,“這套‘竹韻’是我們這裡最貴的。”
完了完了,沈大人該不會覺得他下了他面子,心中給他和陸家都記下一筆吧?
“……五十兩買一套不一定能用上的頭面太奢侈了,咱們還是看看别的吧。”雲照灼知道他們全部的身家加起來或許也就五十兩,真要花五十兩買下這套不能吃不能喝的頭面,他們一家子就得喝西北風去。
當即将沈拂筠手上的頭面交還給陸揚,轉而去看其他的。
沈拂筠沉着臉,覺得自己多少是有點沒用。
他科舉當官,為的是什麼?
為的是光耀門楣,為百姓做事的同時讓家人都過上好日子,結果現在他連一套五十兩的頭面都買不起。
“你已經做的很好了,有些東西不必去跟别人攀比。”雲照灼捏了捏沈拂筠的手叫神。
沈拂筠這才意識到他把心裡話說出了口,一時覺得丢臉,目光不由得去看鋪子裡的其他人。
不想,目之所及就剩鋪子裡的東西,人卻都不見了。
“他們?”沈拂筠不解地擡手指了指陸揚原本站的位置。
雲照灼笑了笑,“我讓他們去給我拿布了,你方才說的話,除了我之外沒人聽見。”
“布?什麼布?”沈拂筠更加不解了,阿灼什麼時候看上這裡的布了,他為何一點兒都沒發現?
雲照灼笑容加深,“那是一匹靛青色的布匹,很适合給你做新的袍子。”
自來了渠安,沈拂筠身上的袍子來來回回就那幾件,還未曾做新的,方才她在布匹那邊瞧見了那匹靛青色的布匹,一眼就覺得很适合沈拂筠。
沈拂筠禁不住愧疚,“本是要給你買頭面的,怎麼現在倒換成給我買布了?”
“不成!”
“哪兒不成了?我覺得買布做衣裳可比買什麼頭面劃算多了。”雲照灼挑眉,不給沈拂筠再拒絕的機會,徑直将他拉到布匹區。
“你覺得這個顔色襯我不?”那是一匹水粉色帶金細閃的布匹料子。
雲照灼長得白,盡管這顔色現在隻是一匹布,但沈拂筠會想象,他想着雲照灼穿上這水粉色金細閃料子做的衣裙樣子,忍不住點頭。
“你好看穿什麼都好看。”
雲照灼樂了,“嘴抹了蜜不成,這麼會說?”
“我說的實話,并非诓騙你。”沈拂筠滿臉認真,他不是在說甜言蜜語,而是說的真心話。
雲照灼笑得眼裡都是開心,“成,那就讓他們把這一匹也給包起來,再給爹娘他們一人選一匹。”
最後七匹布加起來總價八兩,一家人都有新衣裳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