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伯蘭又躺進了治療艙,這次卻少了許多嘲笑輕蔑的聲音。
“怎麼回事?”法羅般念聽到風聲立馬趕來,逮住斛瑟就劈頭蓋臉地一通問。
斛瑟黑着臉講了個大概,随即眼神複雜地看了眼不遠處獨自站在一邊的艾津。
艾津心裡一團亂麻,感受到身側的視線便朝斛瑟看去。
“他當時就站在奧伯蘭旁邊,他看得清楚。”斛瑟收回視線,垂下眼簾淡聲道。
事實上他的内心并不平靜,無論是奧伯蘭的突然爆發,用衆人包括去過戰場的教官都沒反應過來的速度單手拎起一個人,将其懸在甲闆邊還能面不改色,慢條斯理地和人聊天,還是艾津真的拎着第谷挂在船身上等到了澤魯的救援,而他自己還有力氣重新爬回甲闆。
這都給斛瑟帶來了沖擊。
他,他們,不是混血嗎?
奧伯蘭的母親是純人類,艾津的母親是混血。
他不知道哪裡出了問題,斛瑟知道自己天生身體素質就比别的純種底比斯要差一些,無論是去帝國軍校還是城邦軍校,他都隻會是吊車尾。
如果隻是排名低也就算了,但他知道,軍校的慕強心理很嚴重,吊車尾所需要承受的絕不會是排名上的羞辱,還有無力回擊的霸淩。
所以他來了第一軍校。在這,斛瑟的“差”并不明顯,第一軍校還有不少的混血,這個事實曾經一度給了他優越感。
他不屑于像其他人那樣仗着這一點去欺負人,但不可避免的,斛瑟和他們站在一起時,優越感就像是沸水上空的水汽,一陣一陣的往上湧,止都止不住。
“艾津?”法羅朝艾津喊道。
“沒什麼,就是有人挑釁奧伯蘭,奧伯蘭拎着人把他吓失禁了,教官自負,不斷給奧伯蘭施壓,威脅命令奧伯蘭聽他的話,然後奧伯蘭就松手,把人丢下去了。”
“丢,丢下去了?”般念睜大眼睛問道,說完視線忍不住往甲闆邊緣瞟。
艾津吐了口濁氣說道:“澤魯教官應該在下面接着。”
艾津不想聊這件事,他總是會控制不住地回想起奧伯蘭冷漠的樣子。理智上他知道比起奧伯蘭對自己表現的親近,這樣的疏離才是對的。
但艾津就是沒道理的心裡不舒服,又悶又堵,瞧着眼前的天都更灰了,海也更黑了。
“誘餌還在嗎?”艾津快速調整狀态說道:“試煉還沒結束,我們現在可以抓水母了。”
雖然是一隊,但四個人一起走着。怎麼看怎麼不熟。艾津走在最前面,法羅和般念并排走着,時不時說上一兩句,斛瑟一直低垂着眉眼走在最後面。
“有沒有覺得....”般念覺得這個氣氛很難受,他實在忍不住壓着聲音側頭朝法羅說道。
法羅沒開口,但回了個認同的眼神。
“咳咳。”般念幹咳清嗓,聲音有些響,對上法羅無語的視線時他打着哈哈問道:“第谷呢,怎麼沒看到他。”
艾津走路的步子一頓,沒有開口。
斛瑟看了眼艾津的背影,對上般念回頭看來的視線時,抿了抿唇說道:“我攔下了一部分人,大部分人都朝第谷去了,把他打成了血人,還丢下了甲闆。”
“草?!”般念睜大了眼睛,因為震驚,髒話都被他喊出了變調。
法羅也闆着臉,停下了腳步,質問脫口而出:“你剛才怎麼不說?他現在人呢?為什麼都朝他去了?!”
般念沒說話,看向斛瑟的眼神也變成了審視。
後面三人都停了下來艾津也繼續往前走不了。
艾津:“我——”
“為什麼朝他去?因為他是混血!”斛瑟突然爆發,雙拳緊握垂在身側止不住地顫抖,他喊道:“給我裝什麼同窗友愛呢,你們沒鄙視過他?沒看不起過?你們和他走得近難道不是因為可憐他努力訓練卻彌補不了基因造成的身體素質差距?你們主動對他的親近就是一場居高臨下的施舍。”
般念和法羅愣在原地,好一會兒沒反應過來,對上斛瑟眼眶發紅的仇視目光時,才堪堪回神。
般念火氣噌一下就起來了,他罵道:“你他媽說的什麼東西!你自己龌龊不要把别人也想成那樣!”
龌龊這個詞像是把開刃的箭頭一下就戳中了斛瑟的一直挺拔的脊梁,讓他的身形不自住地彎了下來。
比起剛剛的咆哮,他此刻的痛哭反而無聲息了起來。
般念還在氣頭上,張口就要繼續罵,法羅肅着臉扯住了般念的手臂,眼神制止。
“第谷沒掉海裡,我抓住了他,澤魯教官及時趕到,人被他接了過去。”艾津終于找到了插口的時機。
斛瑟那番對混血無差别攻擊的話在艾津并不算什麼,他從小聽過很多次了,不痛不癢的。
“你抓住了他?”法羅問道。
艾津不想再重複談這件事,再怎麼心平氣和,屢次面對這樣的震驚時還是覺得煩,他點了點頭,想了想還是把第谷的情況簡單交代了一下:“他傷得很重。”
艾津不想給第谷下絕症判決書,他也下不了,所以隻能在法羅和般念的視線下,重複道:“很重。”
即便發生了意外事件,逼得教官下場,但比賽還在繼續,大家的競争意識因為少了一些競争對手而更加高昂。
奧伯蘭卻格外的安詳。
“起來了,起來了,起來了!”比德圍着治療艙轉動不斷喊着。
付醫生不想跟着出來守這群人的集訓,于是就讓比德帶着一台救的治療艙随行。奧伯蘭暈倒後教官就立馬聯系了醫療隊,也就是單槍匹馬,一人一隊的比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