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伯蘭并沒有昏過去多久,幾乎是身體剛恢複一些,他就睜開了眼睛,即便腦子還暈沉得厲害。
“殿下!”墨白從奧伯蘭被推出手術室後就一直守在他的身邊,此時看見奧伯蘭蘇醒,他立馬精神過來。
奧伯蘭忍着頭痛,問道:“我昏了多久,葆亭他們聯系上了嗎,艾津手術怎麼樣了?”
“殿下,醫生說您要多休息。”墨白冷淡的眉眼裡蓄滿了擔心。
奧伯蘭蹙眉道:“别廢話。”
墨白還想勸,奧伯蘭已經猛地咳嗽了起來,好一會兒才緩下來。
墨白剛要開口,對上奧伯蘭徹底清明過來的眼神後,什麼話都堵在了喉嚨裡。
一件件的,如果殿下不處理,他也拿不了主意,可是.....
奧伯蘭知道墨白對自己的關心,但這麼強制“關機”再醒來後,他發現自己并沒有自以為的那樣豁達,他沒法放下這一切,奧伯蘭清楚的意識到,靛7也好,葆亭海盜船也好,都是他的責任。
墨白松開緊咬着的後槽牙,眼睛微微垂下,聲音沙啞地開口道:“您就昏迷了1天,科研分析小組已經離開底比斯,正在朝海盜船所在的海域前進,葆亭和赤黑還是沒有聯系上,艾津的手術還在進行中,具體進度不清楚。”
“還,還有。”墨白想起早上收到的消息,眼眶不由自主地紅了起來。
奧伯蘭忍着腦袋的不适,快速梳理着相關信息,察覺到墨白的停頓,他一心多用,問道:“還有什麼?對了,之前管家說有人在府外盯梢,現在是什麼情況?”
墨白:“有人要硬闖,管家死拒,最後在沖突下死在了皇子府門口。”
奧伯蘭聞言呼吸一滞,眼珠一眨不眨,整個人都愣住了。
墨白的頭已經垂到了胸前,病房中的空氣仿佛都凝滞了起來。
好半晌,奧伯蘭才眨了眨眼,找回了自己的意識,他張了張嘴卻一時沒有說出話來,他眼神有些慌亂地眨了眨,最後終于找回自己聲音問道:“死,屍體收斂了嗎?誰幹的?”
一直到又打了針修複劑,迷迷糊糊要昏過去時,奧伯蘭的腦子還想着墨白說的:“皇子府的仆人基本都被他提早偷偷遣散了出去,在可死可不死之間他選擇了對他自己最差的結果,府裡已經沒有人去給他收屍了,那些本來想硬闖的人也沒有踩着他的屍體硬闖,這件事在薩利城徹底鬧開了。不少人為殿下發聲.....”
奧伯蘭把腦袋埋在被子裡,藥效發作止不住困倦,他眨眼的頻率越來越慢,仿佛下一秒就要徹底阖上,但奧伯蘭就像是跟自己較上勁了一般,眼睛閉上後,他又立馬睜開。
奧伯蘭盯着眼前的黑暗,使勁回想,本以為對管家會沒什麼記憶,但在去第一軍校之前的日子裡,隻要稍稍一回想,10個記憶切片裡起碼7個都有管家的身影。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心理作用,以前從未注意到,在記憶中,奧伯蘭“看見”大多數時候都保持沉默的人隻要自己在場,眼神就沒有落在别處。
明明年紀不大,卻喜歡留着兩鬓的白絲,頭發一絲不苟梳着,配上他習慣性的微笑,看起來确實儒雅。
一身黑色燕尾服沒有一絲褶皺,奧伯蘭想象不到這樣的他躺在血泊中的樣子。這樣一個時刻體面的人,死得這麼狼狽。
奧伯蘭知道他是為什麼,無非就是先發制人,一口咬死三皇子府的清白,又用慘死坐實對方的蠻橫,本質上還是在賭幕後之人要臉,不敢在輿情大爆的情況下頂風作案。
一個身後名而已。
奧伯蘭自己都不在意。
他假死的時候幹脆利落,除了擔心艾津以外并沒有其他牽挂。奧伯蘭一直覺得皇子的身份就和一件繁複沉重的衣服一樣,穿着的時候各種動作被牽制,脫下了就是自由。
但沒想到這層身份就和不再被提起的姓一樣,即便沒人再喊他奧伯蘭··薩瑟蘭,但并不意味着“薩瑟蘭”就徹底被抹除了,隻是他不願提起,所以周圍人依順而已。
就像明明已經讓墨白他們改稱自己為“老闆”,但在緊急不被理智控制的時刻,他們還是下意識稱呼自己為“殿下”。
奧伯蘭這下才清楚的意識到,三皇子這個身份不僅僅隻是一個身份,它已經和自己前十幾年的人生徹底融合,他可以抛棄這層稱呼,可以抛棄這個身份,但組成現在的他的基礎就是一直被自己厭棄回避的三皇子。
一直以來,他都是在自欺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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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線,斯珀納剛從海上回來,他的下屬立馬迎了上去喊道:“儲君殿下,藍穗又有人來了。”
斯珀納擰眉,随手将自己的尖刀遞給一旁随時待命着的仆人,不耐道:“直接告訴他們本殿也不知道海澤達在哪裡!”
“說,說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