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辰坐在明堂之上,衆臣每日都靠觀察着高宦海手中有無诏書度日,今日并無,衆臣不免快意。
斷逢夏看見邵狀甯站在斷晚秋身側,不免颦蹙眉——隻要邵狀甯在的時刻,這個朝堂注定不得安甯……
“啟禀父皇,兒臣有事要奏”斷晚秋走向朝堂的中央,斷辰開口,“所謂何事?”
斷晚秋看向斷逢夏,開口道,“啟禀陛下,兒臣要參平王”
“還以為今日無事,誰知道這是天大的事呐……”
“終有一日……終有一日……”
“要我說啊……這天得變……”
斷逢夏迎上斷晚秋的目光,“敢問甯王,要參本王什麼?”
“兒臣要參平王勾結外朝,殘害手足”斷晚秋将書信呈了上去,斷逢夏刹時有些站不穩,他輕點一眼裴昭之,卻被避開了目光。
高宦海接過,急匆匆遞到了斷辰手上,“陛下,确為平王字迹”
斷辰隻匆匆一眼,将信甩了下去,“逢夏,你從何解釋?”
“兒臣……”斷逢夏盡量平靜下來,“兒臣絕無此心,定是有奸人陷害,父皇明查”
斷晚秋不給斷逢夏這個翻盤的機會,“皇兄這是嫌隻有物證不夠?那身為手足,兒臣便給父皇呈上人證”
斷逢夏心中暗笑——何來人證一說?
“陛下”晏初來走了出來,斷逢夏一時聽不出聲音,看到人時,已然成敗成了定局,“臣晏初來便是人證”
“平王殿下所行殘害手足之事,以及南餘斷糧一案都記錄在冊,皆有迹可循”
“是他!晏初來!”
“他居然是甯王的暗樁……”
……
斷逢夏被壓入死牢,亦如當日他看着陸相和陸風起被壓下去一般,斷晚秋淡然地看着他被壓下去,就像在欣賞自己排演的一處大戲,唱到最後,自己終究還是欠了火候,連殺青一道,都沒能熬過。
“天道昭然佑仁士,善惡有報君自知”斷逢夏靠在刑部的牆上,默默念着,他接受了善惡有報,卻沒想到斷辰竟然這般決絕,他以為的錯覺,卻成了無法挽回的事實——
所以斷辰是否知道些什麼。
他的思緒回溯,回溯到他無法到達的二十三年前,
斷辰見到顧椿的那一刻,是否一切就已然成了定局。
他如何也無法挽回。
“廢王”
亦如斷晚秋所說,邵狀甯親眼看到他恨之入骨的人,被廢為庶民。
刑部的牢房生冷,斷逢夏什麼思緒沒有,他覺得自己可能會死在這個将要結束的夏日,生逢夏日,卻又活不過夏日……
“燃燭”
斷逢夏覺得自己似乎出了幻覺般,謝闌珊就這般出現在他面前,就好像自己已經下了地獄般。
“和我回南餘”
斷逢夏望着謝闌珊面無表情的樣子,默默垂下淚來。
斷逢夏看着已被抄淨的王府,卻沒了感觸,行至房前,斷晚秋正坐在朱紅的圓桌旁,似乎等他已久,“皇兄,你去南餘前,晚秋想再見你一面”
斷逢夏徹底明白了,他的淚滑落下來,“長明,多謝了”
“我曾經千想萬想想不明白,為什麼邵逢安接受和親,不繼續攻下去”
“原來在這裡等着讓我劫後重生”
“因為一紙婚約,一切覆滅方休”
“長明,燃燭受教了”
斷晚秋擡起斷逢夏的頭,“不論父皇如何,你始終是我皇兄”
“能不能讓上燈阙再一次接受你,長明不知”
斷逢夏點點頭,他想到顧柯,還沒來得及開口,卻依然踏上了去南餘的路。
“你不是恨我嗎?”斷逢夏不敢直視謝闌珊,謝闌珊倒是不在意,“就連甯王殿下都可以選擇為你如此,我沒理由一直恨下去,說到底你不是坐明堂那塊料,還是身不由己”
“不過如今你是本宮的随行物,我随時可以棄了你”
“别再讓我失望,斷燃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