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年拎着塑料袋來了醫院。
莊麗霞因為那天的情緒激動,血壓升高,摔了個腦出血。
雖然出血量不大,且出血部位相對不兇險,可還是得住院觀察。
時家在江甯沒有親戚,全家四口人,莊麗霞住院來照顧她的,隻能是時年。
除了入院第一天有些慌亂,穩定之後,時旺的心總算是放下了。
時旺去上班,時年來送飯。
因着心裡别扭,莊麗霞哪怕吃着飯也不給什麼好臉色。
時年也異常沉默,倒也不用莊麗霞和她聊什麼。
見莊麗霞吃完,時年收拾完才走。
就這麼往返了兩天之後,第三天,時年看到了莊麗霞遞到面前的戶口本。
“給你,拿着去上學吧。”
莊麗霞臉上仍是不情不願,見時年沒接,嘴上沒停繼續說着。
“咋了?拿着呗,看看哪個學校給你辦手續!我告訴你,時年!你弟弟的學費咱家已經湊的緊緊巴巴了,我沒有多餘的錢給你交學費!”
“不是要上學嗎?自己嚷嚷着要上學,你以為上學那麼容易呢!你去問問現在上學得花多少錢,你看看你自己兜裡能拿出來幾個子!”
說話間莊麗霞又往前送了送,時年不做聲,眼神複雜的看着她。
沉默持續了一兩分鐘,時年擡起手要接過,莊麗霞卻又躲了一下。
時年擡起的手落空,不解的看向莊麗霞。
“你還真敢接啊!時年!你以為這學好上呢!我跟你說,這個社會現實多了,你一分錢沒有還想在江甯讀書呢!當時我累死累活掙錢供你讀書的時候,怎麼沒見你有這覺悟?!”
時年不想和她多說,莊麗霞卻似乎有點不依不饒。
“我告訴你時年!今天你要是還想着去上學,戶口本你拿走!我一分錢都不會給你!咱倆斷絕母女關系!以後你出門要飯,餓死病死跟我沒一點關系,你……”
時年沒等她說完,一把拿過戶口本!
莊麗霞愣住了,她沒想到時年沒被她勸住,反倒臉色越來越吓人!
莊麗霞沒什麼文化,形容不出來時年此刻的表情。
她不懂什麼是面沉似水,心如死灰。
她更不知道,短短三天,她把自己此生最重要的親人,親手推向了決裂的懸崖。
時年走了,走之前,她留給莊麗霞一句話。
“這個學我一定會去上,你好自為之。”
莊麗霞雖然讀書不多,但好自為之的意思她還是知道的。
當即怒不可遏,血壓一度飙到兩百!
值班護士往病房趕的時候,莊麗霞還在破口大罵!
“小兔崽子!長本事了是吧!我費心費力的把你養活大,我圖着你什麼了?!現在翅膀硬了,跟我叫上闆了!還讓我好自為之,你從小到大哪樣不是我教的!你是我生的!你的命是我給的!有種你把我十五年給你的都還回來!小兔崽子,我還治不了你了!我告訴你,時年!有本事你就别回來!别再讓我看見你!”
看見醫生護士進來檢查情況,莊麗霞開始哭天搶地說委屈!
“我怎麼就這麼命苦啊!天爺啊!我是倒了八輩子黴嫁到這家人家裡啊!我怎麼就這麼倒黴啊!”
“我給你們時家生兒育女,我辛辛苦苦操持家,最後我換來的是什麼?老公不争氣,孩子不聽話,我上輩子是欠了你們幾條命啊!讓你們這麼對我!”
“你們這麼逼我,一點活路都不給我留啊!我這二十年過的什麼日子,我圖着你們家什麼了!要錢沒有,破事一堆!我……”
“你先冷靜,情緒穩定才能恢複,不然血壓降不下去,再次引發腦出血是很危險的。”
主治醫生面無表情的勸着,她雖然和莊麗霞年紀相仿,又同為女人,可患者自述引發腦出血的前因後果之後,主治醫生對莊麗霞已經沒了多少耐心。
孩子的前程全然不顧,甚至還橫加阻撓。
這麼不辨是非無理取鬧的母親實屬罕見!
莊麗霞一聽還有生命危險,三兩下收起了哭嚎。
她吸着鼻子撥通了娘家哥哥莊斌的電話。
“哥。”
“又咋了這是?你好好的在醫院躺着,醫生讓幹啥幹啥,不該吃的别吃,好好養着呗。咋了?”
“我聽你的,我把戶口本拿給那個小兔崽子了!你猜她什麼反應?她二話不說從我這搶走了,還要跟我斷絕關系!”
莊斌正在工地上幹活,聽到這話不得不放下手裡的活,找了個安靜無人的地方。
“年年聽話的很,你是不是又跟她說什麼把孩子逼急了?”
莊麗霞一聽,更委屈了!
“哥!你是我哥!我親哥!我在你眼裡就是個逼孩子的人嗎!她小時候不是我把她辛辛苦苦拉扯大,她能有命活到現在嗎!哥你怎麼能這麼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