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淵過去察看。
雪霁對那些石塊壘成的小塔十分好奇,她穿行在石堆中間,發現這些石塔分布其實很有規則,總是十幾個間隔小的一組,組與組之間相隔較遠。
靠近開闊前方的石塔是新壘的,石塊比較幹淨,壘得不穩,常有石塊掉落在地上。
越往裡走,石塔的年代越久,最裡面的一排不但石塊上滿生青苔,石塊之間也塞滿泥塵不會輕易掉落,壘成已有多年。
雪霁轉了一圈,回到喬淵身旁,将發現告訴了喬大哥。
喬淵也将自己的察看結果告訴雪霁:“地上毫無痕迹,殺人者處理得很幹淨,不知道将屍體藏在何處。”折了一截粗大樹枝,喬淵開始往地下挖掘,不多時便觸到異物,他擡頭向雪霁道:“找到屍體了,你退遠些。”
雪霁毫不避諱,走向前:“不怕,我看看。”
泥土下露出的衣袍褶皺甚多,卻毫無腐爛痕迹。
“喬大哥,這好像是女式袍服。”雪霁蹲下身,皺眉道:“不是死在那人刀下的西戎男子。”
喬淵快速挖了幾下,露出大半屍體,他拉開雪霁蹲下:“我來。”喬淵用布包着手快速撣去浮塵,露出一具女屍。女屍除膚色發青外栩栩如生,顯是死去未久,不管是泥土還是扭曲的表情都無法遮擋姣好面容,生前絕對是位美麗的少女。
“被人從後方砍了一刀,肩胛都裂開了。”喬淵檢查女屍:“手腕和腳腕都有被束縛的痕迹……用的不是鐵鐐铐,是麻繩。”
黑衣金帶男子殺死了甕聲甕氣的西戎男子,但此地沒有西戎男子的屍體,反而發現一具少女屍首。想到閃電照亮的一瞬,黑衣男子腳下層疊的屍體,雪霁打個寒顫,艱難開口:“喬大哥,那人,殺了很多很多人,這少女……”她說不下去了。
“不是他殺的。”喬淵否定雪霁的猜測:“你看到的那人使用長刀,這具女屍則是被西戎戰士慣用的彎刀砍死。”
雪霁一怔:深植内心的恐懼讓她認定是黑衣金帶男子殺死少女,從沒想過别的可能,喬淵的話如雨中閃電,劈開重重迷霧令她驚醒。
“喬大哥,我想起來了!”雪霁急切道:“我在書中看過,西戎有一種古老習俗,會把枉死于路邊的屍體就地掩埋,再在其上壘起石塊權作墓碑道标,指引孤魂野鬼返回故鄉。”
喬淵臉色一肅,轉身挖了起來。
從最前面新壘起的石塔開始,一直挖到最裡邊年深日久的石塔,被挖到的每個石塔下,從腐爛的屍首到森森白骨,都埋着一具少女屍骸。
座座壘石皆為墓碑,此地竟是一座少女冢!
望着密密麻麻的石堆,雪霁渾身發冷,止不住輕顫:“喬大哥……”
喬淵緊緊摟住雪霁,臂膀堅實有力,溫暖厚實的胸膛不斷起伏,聲音從上方傳到雪霁耳中,壓抑着憤怒:“這些少女不是那男子殺的,被那男子殺死的西戎人才是殺害少女的兇手。”
“從十餘年前開始,不知出于何種目的,不斷有人在此處殺害少女。”喬淵恨恨道:“此處毗鄰王庭,能夠經年累月出入無忌、殺人而不為外人所知的,隻有耆善士兵。”
“那男子看到耆善士兵在此處殺害少女,不及相救,便殺死行兇之人為她們報仇。”喬淵猜測着昨日發生在此地的事情:“别怕。他并非濫殺之人,反而極具俠氣,兩次相遇,都對你毫無惡意——我猜昨日即便你不裝作目盲,他也不會殺你滅口。”
在喬淵懷抱中,雪霁逐漸止住顫抖:“喬大哥,我們重新安葬她們吧,好好安葬,壘最高的石塔,讓她們能夠魂歸故裡。”
“居次真美啊。”卓沫目給玉蘇阿濃密烏黑的長發塗抹香油,反複感歎:“居次真美,這裡所有的珠寶加在一起,都比不上居次的美麗。”
奢華巨大的梳妝台上擺放着無數珠寶禮盒,光彩交相輝映,被銅鏡反射出更加璀璨的光華。
玉蘇阿百無聊賴地坐在銅鏡前,随手拿起一條項鍊甩在卓沫目手腕上:“賞你了。”
“不可以!”卓沫目急忙将那條嵌滿寶石的項鍊放回盒中:“這些都是貴客送給居次的生辰禮物,不能用來賞人!”
“有什麼不一樣的,不過還是那些玩意兒。”玉蘇阿撇撇嘴:“沒意思極了。卓沫目,最近有什麼不一樣的消息麼?”
見玉蘇阿不再賞賜珠寶,卓沫目松口氣,将聽來的消息一一告訴玉蘇阿:“北齊六殿下谒見大單于和大阏氏的時候,對居次贊不絕口……”
“誰要聽他的消息,一隻大狗熊,蠢得要死。”玉蘇阿嗔道:“要不是看在央珍姑奶奶的面上,我才不理他。卓沫目,不許提他,換個消息。”
卓沫目偷偷笑了一下,換了個消息:“聽說長樂王因為蕭氏皇長子遭遇劫匪的事情去找大阏氏理論,已經在銀帳呆了三天,到現在還沒出來,也不知道會論出什麼結果。”
“阿囊不會怪我,就怕大大生氣。”玉蘇阿有些心虛,随即又理直氣壯起來:“長樂王又不知道劫匪是我,隻要我不承認,那隻落水狗就是誣蔑,哼。卓沫目,接着說。”
卓沫目道:“神師已經知道居次放了那些奉神少女……”
“放了就放了。”玉蘇阿對着銅鏡吐吐舌頭:“神師冷冰冰的,又不會對我發火,我才不怕。”
“可是那幾個押解奉神少女的士兵被殺了,屍體被扔在大路旁,明着挑釁神師。”卓沫目打理好長發,收好梳篦:“也不知道是哪個膽大包天之人幹的,神師已經發出絕殺令,隻要那人還在西戎,一定會被找出來。”
玉蘇阿的眼睛瞬間亮起來,起身興緻勃勃道:“卓沫目,走,我們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