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西戎少女不但冷酷貪财頑劣，還狡詐不肯上當！

“不行。”蕭翰之覺得自己吃了大虧，必須吓唬住她，不然以後豈不是要被她欺負到底：“别以為你的命已經完全保住了。哼哼，隻要還沒完全離開銀帳，你的小命就是我九王叔一句話的事，就算出了銀帳，隻要我九王叔和大阏氏說一聲，你也逃不過……”

兩人說得興起，不曾發現銀帳口走進一名衣錦披裘、頭戴鷹頂金冠的雄壯中年男子。衆人全部停下腳步，隻有蕭翰之依然扶着雪霁前行，格外醒目。

所有侍從全部跪倒，齊聲呼道：“參見大單于！”

木泰大單于經過蕭翰之和雪霁時，瞥了兩人一眼，極盡蔑視之态：“王帳之中，豈容他人做主？”

揮揮手，銀帳口的士兵交叉長矛，原本奉大阏氏之命要退出銀帳的侍從全被攔在裡面。

“大阏氏，許久未見，可還好啊？”木泰聲音洪亮，既像關心又像嘲諷，昂首闊步，行路如風般走向王座。

雪霁大悔：隻差一點點就能出去，卻隻顧着和“齊長甯”讨價還價，以緻生變！大阏氏不講道理，今日能否脫身還未可知！

蕭翰之驚出一身冷汗，撇開雪霁跟在木泰身後一溜小跑：“大單于請留步！長樂王與大阏氏正在，正在商量事情……”

想不出什麼事情需要長樂王和大阏氏商量而大單于聽不得，蕭翰之急得高呼：“九王叔！九王叔！大單于到！”

蕭翰之扯着嗓門一通喊，木泰既未放慢腳步也未阻止他出聲，直奔王座之後。

蕭翰之正急得不行，蕭頌已自王座後轉出，迎向木泰：“不知大單于駕到，蕭頌失禮。”

看到風度翩翩的長樂王，蕭翰之一顆高高懸起的心終于落回原處：九王叔衣冠尚整，可喜可賀，萬幸萬幸！

“長樂王有何失禮，不曾遠迎嗎？”木泰哈哈大笑，神情自若如述家常：“這裡是銀帳，我的大阏氏都不曾出來迎我，長樂王客代主責，我感激都來不及，何曾有失禮的地方。”

饒是蕭頌，也不禁面皮一紅。

“大單于久不曾入銀帳，今日前來，有何要事？”歌瑪自暗中走來，金絲銀線墜滿寶石的奢華外袍已經不見蹤影，隻剩重重輕紗，隐隐綽綽。

“自然是為了玉蘇阿。”木泰目光久久停在歌瑪身上，道：“她來找我告狀，說大阏氏捉了她的婢女，卻因她不肯聽從大阏氏安排，不肯讓她見自己的婢女。”

糟糕！蕭翰之立刻湊到蕭頌身旁，拉住九王叔袖子：“叔，救人！”

蕭頌微微搖頭：“靜觀其變。”

雪霁再次被押到王座台基下。

她跪伏在地，隻看到大單于腳上以柔軟羊皮革為面、厚厚生牛皮為底的短靿皮靴踱來踱去。

“你是居次在沙漠中撿回來的戎漢混血，給居次當了一段時間的貼身婢女，沙匪作亂時被擄走。”木泰道：“你的漢人哥哥在沙匪作亂時接應居次，現在軍中效力，弓箭術了得，頗受賞識。是不是？”

“是。”和喜怒無常的大阏氏不同，大單于将前事查得如此清楚，是有備而來。雪霁打起精神，準備應對大單于接下來的盤問。

“你們兄妹，當初進入沙漠是為尋找肉苁蓉。”短靿皮靴在她眼前停了下來，大單于生殺予奪的氣勢自上壓下：“違抗禁令，膽大包天，理應處死。”

“小婢那時急需肉苁蓉救命，哥哥才冒險進入沙漠，并非為了牟利。”雪霁在威嚴氣勢下重重叩首，聲音柔軟：“居次仁慈，不以此為罪，反而贈予肉苁蓉救了小婢性命。小婢永遠銘記居次恩情，當舍命相報。”

氣勢一輕，短靿皮靴重新開始走動：“倒是挺會說話。”

是挺會說話，可惜隻在大單于面前會說話，蕭翰之百感交集。

同樣救她性命，怎麼對玉蘇阿就是“舍命相報”，對自己就是“做不到還請換過重來”？

“漢人一貫陰險狡詐，話不可信。”歌瑪對雪霁并無好感，隻是她剛剛答應了蕭頌饒過雪霁，若木泰此時下令殺她，豈不落了大阏氏的臉面？“她是玉蘇阿的婢女，處死還是放生全憑玉蘇阿的心情，就不勞大單于處置了。”

木泰不置可否，向雪霁命令道：“擡頭。”

雪霁心中忐忑，慢慢擡頭，與耆善大單于視線相遇。

木泰皺眉：“從沒見過這麼醜陋的女子，玉蘇阿看中你什麼了？”

濃眉利目、高鼻闊腮的耆善大單于典型西戎長相，貌似桑朱，雪霁心中恐懼略去，脫口而出：“大概是我醜得比較别緻，居次從沒見過這樣的吧。”

蕭翰之忍不住“哈”的一聲笑出來。

無人理睬的尴尬笑聲中，耆善大單于揮揮手：“長得醜，就得看看有沒有别的本事。”

“将她關到圈中，三日之後代表耆善，在迷途灘參加放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