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卓沫目早早起來,在涼爽的晨風中走向居次帳子——今日比試摔跤,居次不參加,正好穿起美麗長袍戴起華貴首飾,讓所有人折服于“心上花”的美貌。
卓沫目充滿幹勁,沒想到雪霁到得比她還早,挂着兩個大大的黑眼圈等在帳外。卓沫目驚訝:“你怎麼起的這樣早?”
雪霁向她露出無精打采的笑容:“不是起得早,是沒睡。”
“怎麼了?”卓沫目拉住雪霁仔細看,她依然用青草汁塗臉,遮住了冰雪般潔白剔透的肌膚,可遮不住越來越美的輪廓五官——小骷髅長大了,變得和居次一樣美,不知道要迷倒西戎多少好青年。
心想一定要給小骷髅好好挑個人家,卓沫目問道:“是身體不舒服嗎?”
“不是。”雪霁想起昨晚一帳的螞蚱,頭皮還在發麻:“我……想了一宿的詩。”
卓沫目無法理解:“那玩意兒有什麼好?比吟遊歌者的歌差遠了。”
“詩和歌都很好。”雪霁頂着兩個黑眼圈,指指帳子,悄聲道:“裡面有動靜了。”
帳門上懸着的一排金鈴铛發出清脆聲響,帳裡傳出玉蘇阿比金鈴铛還要清脆的聲音:“進來,快點兒收拾,别耽誤我看落水狗被揍掉大牙。”
玉蘇阿穿着明豔的寶藍色窄袖襦襖,衣長齊膝;腰上束着郭洛帶,四塊雕刻精美花紋的扁蹄形黃金飾牌用作帶鈎,勾勒出細腰;靛藍色下褲包裹住筆直修長的雙腿,褲腳利利落落紮進及踝的小牛皮靴。
她的頭上戴了頂由各種雲紋金片、花形金片和鑲金蚌飾組成的黃金頭冠,濃密油黑的頭發自黃金冠下散開,耳上懸挂着鑲嵌松石、玉牌、貝殼的長長組串,遮住她面龐兩側,更加凸顯豔麗飛揚的五官。
雪霁和卓沫目跟在玉蘇阿身後,走到哪裡都能聽到:“這就是‘心上花’,全西戎最美的姑娘。”“也是全天下最美的姑娘,比當初‘灰藍色眼睛的妖精’還要美麗。”“不但美麗,還很善良,昨日帶着銀錢探望所有受傷的騎手。”
卓沫目聽到人人稱贊玉蘇阿,得意非凡,大聲道:“各位,耆善居次還是繞過高台跑回終點的騎手,本來能夠直接參加摔跤決賽的!”
“知道啦,我們西戎的‘心上花’不但美麗,還勇武,要西戎第一的勇士才配得上。誰能拿下三場比試的頭名,誰才能向‘心上花’獻上绶帶。”衆人笑着回應卓沫目。
雪霁聽出些意思,拽着卓沫目衣袖悄聲問:“卓沫目,第一場比試中繞過高台回到終點的人,就能直接參加摔跤決賽嗎?”
“能。”卓沫目附到雪霁耳邊悄聲道:“昨日,長樂王帶着一車禮物去找大阏氏,之後就出了這樣一項新規,獎勵完成了第一場比試的人。”
雪霁恍然,難怪“齊長甯”說他已做好萬全準備,穩奪頭名。可碰上實打實進入決賽的對手,他的“身姿甚美”又能頂什麼用?
雪霁已經覺出這位嬌裡嬌氣的南朝皇子雖然愛詩,卻有些不太通。以他偷懶不肯幹活、嫌累隻想躺着的性子,恐怕武也不太成——這些天她聽人談論以往的摔跤比賽,每每有人受傷,輕者緻殘重者喪命,就算他是南朝皇子,上了賽場也是隻看身手不看身份,而他的身手……
雪霁正想心事,一道小山似的身影突然擋在前方,将三名少女籠罩在陰影下——鐵塔似的壯漢袒露上身,攔住了幾人去路。
卓沫目立刻搶到玉蘇阿身前,張開雙臂如同護着雞崽的老母雞:“你是誰?居然敢攔耆善居次的路!”
壯漢擡起手臂,肌肉如同鐵疙瘩一樣繃起。
雪霁立刻拉住玉蘇阿,不動聲色地往後退。
壯漢撓撓腦袋,聲若洪鐘:“我是我們部族第一的摔跤手,我不想攔耆善居次的路。”說着往旁邊移了半步,胸膛腹間的塊狀肌肉随移動跳了跳。
雪霁拉着玉蘇阿快速後退。
小山一晃,壯漢重新堵住道路。
卓沫目生氣了,叉腰大吼:“不是說不攔路嗎!快讓開!”
“我不攔耆善居次。”壯漢撓撓腦袋,突然半跪下來,向雪霁大聲道:“美麗的‘諸神寵兒’,如果我拿下摔跤的頭名,你能和我一起跳月嗎?”
卓沫目叉着腰傻了,說不出一個字。
玉蘇阿瞪大眼睛,發出“哦”的一聲驚呼,随即笑得前仰後合,一推雪霁:“小骷髅,他要和你跳舞,快答應他!”
跳舞?雪霁愣愣站着,一夜未睡的腦子根本反應不過來發生了什麼。
“當然是不同意。”卓沫目也反應過來,一手拉着雪霁,一手拉着玉蘇阿,大步流星地離開:“一個那麼瘦,一個那麼壯,怎麼湊在一起跳舞?不配不配,得了頭名也不配,散了吧。”
“怎麼不配?一瘦一壯,簡直配極了。”玉蘇阿不斷回頭看那壯漢,笑聲不絕:“喂,大個子,隻要你進了決賽,把那個南朝落水狗摔成一灘泥,耆善居次就把美麗的諸神寵兒嫁給你!”
三個人走出老遠,玉蘇阿還在笑:“小骷髅,我看那座山不錯,又壯實又誠懇,為了邀你跳舞都當衆跪下了,你就嫁給他吧。”
“我不嫁。”雪霁聲音不大,态度卻甚是堅決:“居次,你不能随口處置我的婚事。”
“小骷髅,你怎麼可以這麼跟居次說話!”卓沫目生氣地甩開雪霁的手:“居次仁慈善良,待人和氣,你就以為自己能對居次不敬嗎?連居次的話都敢反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