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隻細長的手指沿着長而微蹙的輕眉反複描畫。
昏睡中的雪霁眉頭皺緊。
細長的手指從皺緊的眉頭滑下,沿着秀挺的鼻梁一路劃向精緻的鼻尖,繼而點在色澤淺淡的菱唇上。
有棱有角的小小菱唇觸感柔軟,帶着芳香的溫度。
“明明說等你身體好起來,臉上肯定會長肉,臉大了眼睛自然就會小,會變醜。”細長手指離開菱唇,又撥弄起雪霁長長的眼睫:“騙子,眼睛根本沒變小,睫毛好像比之前更長了。”手指輕撚,揪下一根長長的眼睫。
雪霁吃痛,睜開眼迷茫地看向眼前人,嗓音幹澀:“居……次?”驟然坐起:“我哥哥呢!”起身過猛又是一陣暈眩,雪霁扶住床榻邊沿輕喘,長發垂下遮住面孔,隻露出纖薄肩頭。
“你哥哥沒事。”秀發如瀑,清瘦纖細的少女實在惹人憐愛,玉蘇阿皺着眉道:“我大大來了。”她離開床邊,坐到一旁椅子上:“正在和軍主他們談你的事。”
雪霁茫然擡頭,看向玉蘇阿:“我的事?”
玉蘇阿盯着雪霁,飛揚的眉皺成一團,寶石一樣的眼中有不屑也有困惑:“小骷髅,你教教我,你是用了什麼迷魂術,讓世間大人物都圍着你轉的?”
雪霁愣住:“居次在說什麼?”
“軍主是當世第一大英雄,我大大是西戎大單于,神師也是地位尊崇。”玉蘇阿真的想不通:“他們都是身份高貴、生人難近的大人物,你隻是個從山裡出來的跛足女孩,什麼‘諸神寵兒’的稱号都是假的,我大大能給就能收……可為什們他們一聽到你在這裡,就都跑過來呢?”
都跑過來?雪霁倏然而驚,軍主和大單于肯定是為了喬大哥。
至于神師……不管神師是什麼目的,沒找到父母線索前,絕不能離開神殿!
“他們不是為了我,是為了醫治我哥哥的病。”雪霁想起神師對完美金人的執着,對玉蘇阿道:“居次,你在祭天大典前是不是要提前進入神殿,練習鑄金人?”
木泰此來是為了私娶雪霁。
于公,雪霁是“諸神寵兒”,娶她有利于耆善;于私,木泰确實對雪霁有些動心。
木泰答應讓雪霁進入神殿也是為了避開歌瑪,趁祭天大典偷偷娶了“諸神寵兒”,或能誕下一個像母親一樣聰明、像父親和舅舅一樣強壯的男孩,培養成下一代耆善大單于。
誕下男孩後,雪霁或生或死便不再重要。
為打消歌瑪的疑心,木泰帶着玉蘇阿來神殿,隻道來見虎兕軍之主。
沒想到一見面,齊長甯便提出要帶走喬淵。喬淵若跟随虎兕軍之主,雪霁豈非也要離開西戎?
木泰對身染怪病的喬淵并無挽留之意,可“諸神寵兒”卻不能跟着齊長甯離開。
他不願直接拒絕虎兕軍之主,便将兩兄妹的去留推給了歌瑪,隻道:“大阏氏甚是喜愛這兩人,我是願意成人之美将他們送給軍主,但大阏氏性情執拗剛烈,她若不同意我也不能擅自送人。哈哈哈,讓軍主見笑了。”
喬淵的巨弓術讓人聯想到左賢王,木泰笃定歌瑪甯可讓喬淵死在西戎,也不會讓他跟别人離開。
“原來如此。”齊長甯絲毫不以為意:“那便再問問大阏氏好了。”
态度輕松得好像他去問,大阏氏就一定會答應一樣。
木泰心中一曬,就讓大阏氏搓搓虎兕軍之主的威風吧,隻可惜有虎兕軍之主關注,私娶一事隻怕要延後了。
現在雪霁明明歸屬于神殿,卻從始至終,不管齊長甯還是木泰,都沒問過神師一句意見。
黑袍下,神師蒼白冷淡的面孔更加漠然。
他自視甚高目無下塵,這些年在西戎呼風喚雨,不光牧民就連大貴族也對他敬重有加,沒想到在真正的掌權者面前,他這位能夠聯通神明的神殿執掌者,還是像一條卑微的狗。
一定要在祭天大典上成為真正的神明,将這些傲慢的上位者踩在腳下!
“神師,我把玉蘇阿帶來了。”木泰輕輕揭過此事,向神師道:“你可要好好兌現給大阏氏的承諾。”
夜晚,一燈如豆,神師坐在案幾後,面色蒼白陰沉。
大單于帶來了大居次,大居次要“諸神寵兒”教她鑄金人。
一個兩個,都拿他當聽話的狗!
還有那個虎兕軍之主,竟然用迷魂術拿走了解藥!
越想越怒,胸膛劇烈起伏,神師驟然起身面無表情地掀翻案幾。
案幾傾倒,杯盞滾亂在地。神師大口喘了幾下,蒼白的臉上浮起病态紅暈:“好,很好。大單于是吧,大居次是吧,虎兕軍之主是吧,都是為了那個小婢女是吧。”
“統統成全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