獅子白載着玉蘇阿疾馳而去,雪霁拉好披風,一鞭打在傷馬臀上,驅馬向山崖跑去——她不能和玉蘇阿一起走,玉蘇阿誤以為齊長甯在這裡才追過來,可那些人連什麼都不知道的耆善大居次都要追殺滅口,齊盛安的處境一定險厄之極。
隻要玉蘇阿能逃出去找到齊長甯,齊盛安就有得救的希望。
在此之前,智蛇絕不能死!
雪霁伏在傷馬上,也如玉蘇阿那樣緊緊抱着馬頸,披風将她整個人包裹住,隻露出少許藍白色騎服,往玉蘇阿相反方向疾馳。
兩名披風蒙面的追殺者騎從山崖沖下,一眼看到被披風反卷包裹住的少女急慌慌策馬逃命,兩人彎弓搭箭射向耆善大居次和她坐下傷馬,箭矢帶着破空銳響接連而至。
如此危急,雪霁反而分外清醒,齊盛安教過的躲避箭矢騎法曆曆在目,夾緊馬腹緊緊貼在馬背上,身體側傾令傷馬蛇形奔跑,接連而至的箭矢擦着她的鬓發掠過,傷馬大汗淋漓氣喘籲籲,速度慢下來眼看堅持不久。
雪霁牢牢抱住濕滑的馬頸,沖向最大一處陷阱。
身後兩人縮短與傷馬的距離後收弓拔刀,大聲吆喝着恐吓前方少女心智,兩騎一左一右自後包抄而至,要将一直蛇形奔跑的人馬夾在中間。
雪霁突然改變方向,在兩人眼前硬生生拐了個近乎直角的彎。
誰也沒想到這少女騎術竟如此精湛,毫無防備下一馬驚起嘶鳴連連,馬上那人趕忙收缰安撫馬匹。另一馬依舊直往前沖,踩中陷阱連人帶馬跌落。
雪霁轉過彎來看到這一幕,當即催動傷馬,不料傷馬正值力竭汗出如雨,哆嗦着一步也邁不出去。
良機稍縱即逝,若等那人安撫住驚馬,一切皆休!
毫無猶豫,雪霁抽出匕首紮在哆嗦的傷馬臀上,本已力竭的傷馬受此疼痛,一鼓作氣沖了出去。
安撫驚馬的人沒想到這少女好不容易脫身,不忙着逃命竟敢立刻殺個回馬槍!不及反應,已被雪霁駕着吃痛後瘋狂奔來的傷馬沖撞。
馬被一股大力撞得歪倒,人被直接甩了出去,手中大刀脫手而飛。
那人訓練有素,落地一滾卸去力道,除了渾身疼痛并未有大損傷,立時飛撲去撿甩飛的大刀,好将這不識好歹自投羅網的少女斃于刀下。
大刀才入手,凄厲的馬鳴聲在他頭頂響起,巨大陰影将他籠罩,那人駭然回首擡眼望去,高頭大馬被藍白色騎服的少女勒得人立而起,馬蹄淩空正對他的頭顱!
她的面容與之前追殺的少女完全不同,肌膚白得幾乎透明,幽豔如碧湖的眼中仿佛結了一層冰,美麗殘酷。
追錯人了。
短暫思緒到此終結,沉重的馬蹄踏碎了他的頭顱。
雪霁下大力勒着馬缰,一刀刀不斷紮在馬臀上,讓傷馬不停躍起跳落,直到馬蹄踩得那人紅白飛濺不成人形,才跳下馬往陷阱跑去。
之前跌落陷阱的人雙手雙足抵着壁洞,正一點點努力向上攀爬。
這裡皆是山崖峭壁,别的沒有岩石到處都是。雪霁俯身拾起一塊大石,在陷阱口高高舉起,對準那人砸下去。
凄厲的慘呼聲中,雪霁又拾起一塊大石砸下去,坑底沒了動靜。還不夠,雪霁拾起一塊又一塊大石不斷扔下直至将天坑填滿。
兩臂酸得擡不起來,心髒怦怦狂跳,身體則像那匹傷馬一樣哆嗦着,雪霁情知剛剛這段消耗已超身體極限……不,還未到極限,必須撐下去!
深吸一口氣,雪霁走向卧在地上大口喘息的傷馬,用布蒙上它的眼睛,撿起一塊尖銳硬石一下下掄在馬的頭部,傷馬抽搐着哀鳴數聲而亡。
雪霁晃晃悠悠起身走到被馬踏碎頭顱的屍體旁,哆嗦着解下屍體上的披風,在一地紅白中撿起血污的蒙面巾,收走行囊武器,略作清理後全部穿戴上身。牽過那人馬匹,雪霁打扮成他的樣子翻身上馬,直奔崖上。
齊盛安被護衛拼死護着,往山崖下沖。
那些突然出現的蒙面匪徒兇悍沉默配合默契,絲毫不遜于齊盛安這邊的精銳護衛,最可怖是人數衆多埋伏重重,沖過一關還有一關,幾番鏖戰下來,齊盛安的護衛所剩寥寥,所乘馬匹全被射死無法再逃,又遇新一批蒙面匪徒出現,手持大刀湧過來。
身邊護衛不斷倒下,渾身浴血的齊盛安喝道:“你們到底是誰的人?六兄?還是……他人?”
蒙面匪徒不理不睬,殺死最後一個護衛,向齊盛安圍攏過來。
齊盛安心知已無幸理,一手握着長刀,另一手解下腰間錦囊:“我的人死光了,你們也沒剩幾個,不管是誰讓你們來的我都出雙倍價錢,現在就付。”
蒙面匪徒對齊盛安的收買無動于衷,步步緊逼。
齊盛安攥着錦囊握着刀,慢慢後退:“誰第一個出手,誰就是殺害安王殿下的兇手,日後查出必誅九族。”
蒙面匪徒對齊盛安的威脅置若罔聞,慢慢走近齊齊舉起大刀,刀鋒在齊盛安沾滿血污的臉上閃爍光芒,要将他亂刃分屍。
齊盛安一揚錦囊,向後疾退,雪霁調配的迷藥在空中撒開,幾名蒙面匪徒不為所動持刀追上,齊盛安反身與之纏鬥身中數刀,片刻後蒙面匪徒逐漸失力被他逐一反殺。
拄着長刀在屍骸間大口喘息,齊盛安還未站直身體,就見從崖下沖來又一批蒙面匪徒,當先幾人騎馬後面跟着徒步持刀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