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白的蒸餅冒着騰騰熱氣,雪霁和之前一樣,獨自享用早餐。
待送餐的婢女關上房門,雪霁掰開蒸餅,裡面果然又藏着一張小紙條。讀完紙條上的文字,雪霁将之扔進爐火中,看着紙條在火舌下迅速化為飛灰。火光映照在雪霁美麗的臉頰上,映照出幽豔眼中溫柔的光:不管前路如何艱險,喬淵永遠堅如磐石。
雪霁靜下心,默默梳理央珍與此事的關聯:央珍是耆善大居次,拿得出五千金;她居于齊都宮中,行動不便故而委托神師捉拿阿父;至于緣由……阿父在西戎的身份不簡單,央珍和阿父年紀相仿,或許阿父曾經大大得罪過央珍,以緻多年後央珍偶然得知阿父下落,動用一切手段捉拿阿父。
都說得通了。
隻是央珍身處齊宮,她會把阿父阿母藏在哪裡?
雪霁想不出,隻有接近央珍才能伺機打探消息。
她起身前往玉蘇阿殿中,在殿門外被婢女攔下:“大居次有要事,閑人免進。”雪霁有些奇怪,如果玉蘇阿真有重要的事情,守在門口的應該是卓沫目而不是别的婢女……雪霁點頭,對小婢女道:“辛苦你了,我過會兒再來。”轉身沒走幾步,殿門打開,從裡面走出一人。
雪霁聞聲回首,與那人打了個照面,兩人同時愣住,此人竟是雪霁在神殿時相識的一名低階神侍。
低階神侍愣了一下馬上低頭,像沒認出雪霁一樣轉身離開。
雪霁駐足,望着低階神侍飛快離去的背影微蹙眉尖:此人為何會出現在這裡?
恰逢玉蘇阿走出殿外,看到雪霁唬了一跳:“小骷髅?你怎麼在這裡?”斥責婢女道:“卓沫目怎麼教的你?小骷髅來了也不通禀。”
“不怪她,是我來得不巧。”雪霁道:“知道大居次有事,我本是要走的,沒想到大居次這麼快就出來了。”
雪霁神色如常,玉蘇阿卻有些慌張。她本來對神師送來的神像将信将疑,這樣一個木頭做的小東西怎能留住雪霁?不想雪霁隻是看到神像便不再提出宮之事。邪神之能令玉蘇阿大開眼界的同時亦令她心生悔意:早知如此靈驗就該換個請求!
玉蘇阿最想得到齊長甯的愛,但她不敢對邪神許這願望。軍主是龍子轉世,曾在祭天台上誅滅附在神師身上的大邪神,這尊小小的邪神雕像定然無法操控軍主,許願的人或許會像祭天台上的神師一樣遭遇反噬。
退而求其次,玉蘇阿想送來神像的神殿使者道:“轉告神師,我願向神殿供奉大居次一年進項,請神師再滿足我一個願望。”玉蘇阿放慢語速,務求使者轉述清楚:“讓雪霁離開齊長甯,遠遠地離開,越遠越好……讓她去南朝,去□□之身邊。”
玉蘇阿偷眼雪霁,小骷髅的視線越過她,還停留在神殿使者消失的地方。
“小骷髅,你來找我是想見央珍姑奶奶?”不知道雪霁猜到什麼,玉蘇阿越發心虛,拼命想要轉移雪霁的注意力:“今日陛下禦審三美人案,央珍姑奶奶去了禦前。要是結果不好,央珍姑奶奶定然心情不好,我可不去見她觸黴頭。”
雪霁收回目光。不管玉蘇阿找神殿有什麼事情,都不關她的事,她唯一重要的事情是收集有關央珍的一切信息,找到阿父阿母下落。
“三個美人是央珍夫人獻給陛下的,”雪霁柔柔開口,将打探隐藏在關心中:“陛下再怎麼震怒,也不會把火發到央珍夫人頭上。”
“可是陛下會把火發到大狗熊頭上。”玉蘇阿道:“大狗熊統領禁軍,三個美人居然能溜出宮去,他責無旁貸。”
齊宮之中,有三重衛軍:宿衛、宮衛和禁軍。
宿衛乃皇帝最親近的衛軍,隻護衛皇帝一人,守衛殿門、寝殿等處,由齊桓心腹曹常侍統領;宮衛在宮内巡邏,防患火災、偷盜等事,從齊都各世家中選拔品行端正的青年弟子入宮擔任;禁軍則為宮中衛軍中最重要的一支,選拔武藝高強、勇猛善戰的武官負責皇宮警戒、巡邏以及非常時刻的護駕,本由皇帝親自統領,秋狝之後齊桓交給了齊興治,意味着絕對信任與看重,由此治王風頭蓋過其他兩王。
“……大狗熊當上禁軍統領後兢兢懇墾,都不怎麼來見我了。他曾誇口,宮中護衛猶如鐵桶般森嚴,沒有他的命令誰也無法自由出入。”玉蘇阿很有些感慨:“守衛如此森嚴還能讓三個美人跑出宮去、死在宮外,大狗熊如此不牢靠,陛下的安全豈可托付于他?難怪陛下震怒。哎,那三個美人到底是如何做到偷偷出宮的,又是誰殺了她們?真讓人摸不着頭腦。”
雪霁心中輕歎,恐怕隻是齊興治自以為森嚴,她想到那名受喬淵之托要帶自己出宮的人,一個念頭冒了出來:在守衛森嚴的齊宮中,齊長甯想帶誰走就可以帶誰走……
“父皇,兒臣有話說!”齊興治被從天牢提出,跪在地上大聲疾呼:“那三名美人死在甯王府外,此事與甯王不脫關系!請父皇明察!”
上朝前服用了仙丹,齊桓此時精力充沛滿面紅光,聲若洪鐘道:“安王,你之前整頓齊都治安,也是你發現的屍體,有什麼話要說?”
齊盛安越衆而出,少年清朗的聲音響徹大殿:“禀父皇,兒臣已多方查證,三殿下自被褫奪封号後一直在甯王府閉門不出,期間約束家人謝絕訪客,甯王府内外斷絕,與三美人之死毫無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