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翰之今日去了長樂王府。
昨夜鬥豔牽扯出的事,今日必定在朝堂上掀起軒然大波。蕭翰之從未在朝堂用心,想要知道具體情形,隻有去找九王叔。
“叔,”蕭翰之問道:“今日朝堂上,林太傅有沒有參侄兒?”
風流潇灑的長樂王不在朝堂,卻對朝堂上發生的一切明如指掌:“暫時沒人參你,皇侄尚有幾天好日子過。”
蕭翰之呼出一口氣,喃喃道:“還好,還好……”既然暫時沒人參,可要抓緊時間把該辦的事情都辦了。
蕭頌道:“翰之不問問别的?”
“不問了。”蕭翰之笑道:“左右不過些朝堂事,九王叔拿着罪證,想怎麼用就怎麼用,隻當心媚香樓背後那些人狗急跳牆,咬九王叔一口。”
蕭頌笑罵:“算你有良心,還知道關心九王叔一句。”
“那是,侄兒對誰沒良心都不能對九王叔沒良心。”蕭翰之嘿嘿笑着,大拍馬屁:“九王叔風流倜傥,侄兒從小欽羨,無人可比。”
“看在這句話份上,九王叔也送你一句話。”蕭頌提點道:“狗急跳牆者,不止會咬本王。”
“哼,林太傅參就參了,那是本殿有瑕在先,該被參。這幫狗東西哪來的臉咬本殿?”蕭翰之哼了一聲:“本殿估摸着,鬥豔所籌錢款尚不夠赈濟災民吧?”
蕭頌但笑不語。
“九王叔什麼時候想用那些賣身契了,什麼時候知會侄兒一聲。”蕭翰之道:“本殿定助九王叔一臂之力,籍沒這群狗東西的家産,給父皇赈災用。”
“如此,九王叔承翰之的情。”蕭頌目光微閃:“‘雪牡丹’……”
“哎呦,險些忘了!”蕭翰之一拍巴掌,打斷蕭頌的話:“瓊花閣已與媚香樓結仇……”
“本王護得住。”蕭頌聞弦歌知雅意:“翰之還有什麼不放心?”
“沒了。”蕭翰之喜笑顔開,擡腳往外走:“侄兒再沒什麼不放心——本殿的人,本殿自己護。”
望着蕭翰之背影,長樂王搖了搖頭。
走出長樂王府,蕭翰之正要踩馬凳上車,對面駛來一輛安車停在長樂王府前,馭夫通報:“南女禦求見長樂王。”
父皇要給南家洗冤,已将南懷風之女南喬蘿從掖庭奴拔擢為女禦。
蕭翰之腳步一頓,看過去。
安車中走下的女子梳雙環撷子髻,穿白領蒼黛底雲紋深衣,本是雙十出頭大好年華,神情卻仿佛曆經滄桑的老婦般淡漠,唯眼神堅定執拗,似乎無論何時都不會輕易妥協。
目送南女禦進入長樂王府,蕭翰之邁上安車——南家的事和他毫無關系,自有九王叔操心。
靠在包裹絲綿的車壁上,蕭翰之嚴肅地想着他在乎的人、在乎的事。
昨晚鬥豔,雪霁已經以“雪牡丹”身份落在明處,雖然自己沖上前将全部事情攬過來,但狗急跳牆,媚香樓勢力咬不動長樂王和長殿下,卻能咬住被皇長子贖身的花魁不放。
朝堂争鬥,拿“雪牡丹”開刀,沒人會有異議,皇帝更加不會。
皇長子護不住花魁,越表現得瘋狂越護不住。不如讓人以為皇長子隻是借“雪牡丹”打壓媚香樓,一擲千金也好、金陵租稅也好、贖身花魁也好,種種荒唐之舉隻為和媚香樓作對,不是“雪牡丹”也是其他人。
贖回府中,也就放在一邊,絲毫不放心上。
隻有這樣,才能過父皇那一關。
過了父皇的關,蕭翰之想怎麼荒唐就怎麼荒唐,這股荒唐勁兒可以成為最好的助力,助長樂王扳倒媚香樓一夥,助父皇心想事成——奉旨風流的長樂王,也是在奉旨調查媚香樓。
他看得明白,長樂王也知道他看得明白。
今日走這一趟,與長樂王交了底、結了盟,皇長子主動參與朝堂争鬥,隻求不要波及“雪牡丹”。
長樂王允了,甚至答應保瓊花閣。
如此一來,待媚香樓事了,雪霁在新京再無牽挂。
他就可以帶着她前往金陵,遠離新京遠離令人厭煩的争鬥,從此逍遙快樂長長久久。
暢想着未來與雪霁長久快樂的神仙日子,蕭翰之情不自禁嘴角上翹,眼中灼灼有光,整個人像泡在蜜罐裡的蜂一樣快樂。
快了,快了,隻要媚香樓伏法,剩下的都是小事,一件是找喬淵,總要讓雪霁兄妹團圓,不過此事不急;另一件是林清芝……多謝林太傅對跛足女樂一見鐘情,才讓本殿找到她!
“籍沒家産?”聽過蕭翰之的話,夕陽餘晖中,雪霁蹙眉擔憂:“萬一他們狗急跳牆,萬一老狐狸罩不住,殿下會不會有危險?”
她在關心他。
蕭翰之樂開了花:“放心,老狐狸本事大得很,收拾那幫人不在話下,一點危險都不會有。”正因為危險,才不能讓她擔心。
皇長子總是這樣,說起話來漫無邊際,不知哪句真哪句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