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中小人想害本殿,傳言父皇有意立本殿為儲,一班傻朝臣不再像以前一樣反對,竟有人前來投靠本殿。”
“父皇春秋正盛,還有兩個小皇弟,怎麼也輪不到本殿擔這份苦差事。”
若非媚香樓之事,大概無人能發現皇長子殿下有此才幹,他還是閑散富貴荒唐快活的長殿下。
而媚香樓之事多少與自己有關,在推動皇長子查案上,自己出了份力。雪霁下巴抵在膝上半埋着臉,頗自責。
“本殿受九王叔所托徹查媚香樓案,讓九王叔置身事外繼續風流,如今本殿陷于水火,九王叔卻不施以援手,委實令人心寒。”□□把責任全部歸于長樂王,痛心疾首:“新京已無可留戀處,本殿要去金陵,臨走前想起府中還有帶不走的寶貝,故而偷偷回來挖坑掩藏。”
雪霁雖好奇皇長子帶不走的寶貝,但還有更重要的事須問:“那我們……”
“當然是和本殿一起去金陵。”蕭翰之很嚣張:“你的賣身契在本殿手中,你就是本殿的人……那個陶七姑可以留下,本殿不要她。”
陶七姑是否留下,要問問陶七姑的意見。
雪霁打量着蕭翰之身上的夜行衣:“殿下打算穿這身連夜出逃?”
“本殿拖家帶口的,怎可能單身跑路?走,自然是要光明正大地走。”蕭翰之道:“多虧林太傅又來參我,正好有借口不幹了。”
雪霁好奇道:“林太傅參殿下什麼?”
“有小人推本殿為儲君,朝中清流忍無可忍,生怕父皇聽信讒言。”蕭翰之道:“林清芝出頭,參本殿勞民傷财之餘又參本殿納妓于室,德不配位。”
身為被皇長子贖身的章台花魁,雪霁歎口氣:“林太傅正人君子,嫉惡如仇,妓是他眼中的惡,我是帶壞長殿下的禍水。”
“本殿早就是太傅眼中朽木,何用别人帶壞。”蕭翰之道:“再說你又不是妓……是也無妨,本殿不在乎。林清芝狗屁不通,不用理他。”
“本殿祖父偏信小人懶于朝政丢了蕭氏江山,世人卻道雅夫人紅顔禍水,本殿認為世人胡說八道。”
“父皇素來疼愛本殿,斷然不願本殿落下納妓于室的名聲,不會理那些參本。”
“父皇仁愛為懷,不會濫殺無辜,你在本殿身邊很安全,放心。”
蕭翰之一口氣說了許多,雪霁越聽越感動,幽如碧湖的眼睛波光潋滟,輕聲道:“長殿下身份尊貴,卻不以身份論人,我很喜歡。”
突然被誇,蕭翰之瞬間臉紅,愣了片刻低下頭拼命挖坑,語無倫次:“我父皇身份尊貴,不看重出身,最是疼愛子女,隻要我喜歡,他都同意……”
“殿下,夠了。”雪霁道。
蕭翰之一怔,握着樹杈呆住。
“這坑足夠大了。”雪霁站起身,走過來把坑修整一番:“足以放下包袱中物,殿下不用再挖。”
一言以悲,一言以喜,她說的話足以牽動蕭翰之的情緒。
又爽又不爽。
頂着雪霁好奇的目光,蕭翰之把從書房帶出來的寶貝連帶包袱皮一起埋入坑中,撒土填平此坑。
“我餓了。”蕭翰之拍拍手,向雪霁道:“想吃烤包子。”
金殿未完工,皇長子又不住在此處,是以仆從極少,廚中簡簡單單,并無山珍海味的食材。
幸而深夜餓了的皇長子殿下并不想吃山珍海味,隻想吃烤包子,雪霁和面拌餡、包包子烤包子,不多時便端出一盤皮色黃亮、熱氣騰騰的烤包子。
蕭翰之彎起桃花眼,歡天喜地拿起個烤包子塞入口中,皮脆肉嫩,味鮮油香,正是令人做夢都在懷念的味道。一連吃了五個,蕭翰之向雪霁豎起大拇指:“好手藝。”
“殿下謬贊。”雪霁本來不餓,但蕭翰之吃得津津有味,讓人看得甚有食欲,便也拿了一個慢慢吃,問道:“陛下會讓殿下走嗎?”
“必然不會。”蕭翰之理直氣壯:“但本殿被參後自思實無理政之能,故決定挂冠去國,赴金陵邑就封。”
所謂光明正大,就是找一個光明正大的借口,偷跑。
雪霁點點頭:“殿下離開新京的時候,可千萬别被發現了。”
陶七姑決定跟着雪霁去金陵。
與乞丐夥伴作别,陶七姑在返回“金殿”途中,遇見了林清芝。
“林太傅,好久未見。”陶七姑大大方方打招呼:“快要宵禁了,太傅怎麼還不回家?”此處設過粥棚,陶七姑知道雪霁曾在此用一碗熱粥潑走刺殺林清芝的人。
赈銀落在實處,災民大多已返回故裡重建家園,新京隻留兩處粥棚,此地粥棚已撤。
寒冬臘月,街上人煙稀少,隻有林清芝頂着寒風在此地流連,陶七姑以為林太傅在調查什麼,故而熱情道:“可有我能幫忙的?”
林清芝與陶七姑有舊,知她消息靈通,聞言心中一動:“我曾在此為一名女扮男裝的少年所救,隻因不知其身份無法報恩,陶姑能不能幫我找找恩人?”
“太傅問對人了,原是我與她一起暗察施粥。”陶七姑笑道:“她就是大名鼎鼎的章台花魁‘雪牡丹’,已被皇長子贖身,現在叫‘雪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