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紅蟒袍挂在衣桁上,雪霁伸手撫摸着袍上細膩的繡紋,想到南喬木由驸馬都尉變作天子義子,不由唇角噙笑,眼中含了脈脈柔情。
南喬木穿一襲深色常服走來,頭發還有些微濕,徹底洗去天子賜宴的一身酒氣,看到雪霁眼波流轉菱唇含笑的模樣,心跳加速,上前自後緊緊抱住雪霁,低頭窩在她肩上,深深呼吸。
雪霁反手撫在南喬木濕發上,輕聲道:“我正想着,别人穿紅蟒袍是一派錦繡富貴氣象,唯獨我南大哥穿起來威風凜凜。”
南喬木将雪霁抱得更緊,在她頸間來回輕蹭,呼吸重起來,喃喃道:“你喜歡,我什麼都願意穿,想看什麼?”
濕熱沉重的呼吸在頸間耳畔來來回回,雪霁微覺異樣,臉上發熱,不想南喬木發現,于是道:“我想看……南大哥穿将軍盔甲。”
南喬木一頓,松開手臂,語氣有些沉重:“父親當年為大将軍,以少勝多重創西威侯,威懾齊賊十數年不敢過江。我卻遠不如齊長甯,若不是有你,就要死在齊長甯箭矢之下,無顔穿将軍盔甲……”
齊長甯屢次相救,雪霁欠他許多人情,理應報答,可齊長甯的告白比大河上的箭矢更令雪霁感到恐懼,她一輩子都不想再見到齊長甯。雪霁轉身,仰頭看向南喬木:“南大哥,你比軍主年輕許多,總有一天能追上他。”
心愛之人如此激勵,南喬木再也克制不住澎湃感情,抱住雪霁吻上菱唇。
“喬木!”南喬蘿不經招呼推門而入,帶來室外一股寒氣。
雪霁慌忙推開南喬木,滿面通紅地背轉身,捂住略微腫脹的唇。
南喬木一口氣不上不下,紅着臉上前一步,擋在雪霁前面:“阿姊,何事這麼急?”
“成親!”南喬蘿行如疾風,一手拉住一個:“你們兩個,馬上成親!”
雪霁和南喬木一起懵了:“阿姊?”
“齊長甯密信蕭建德,要她封雪霁為公主,送往北上和親,否則大軍南下!”南喬蘿拉着兩人往外走:“蕭建德懼怕齊長甯,準備答應此事!”
雪霁身形一晃。南喬木臉色驟變:“我去找各位叔伯,你們收拾東西,在禦林軍未到前趕緊走!”
“走到哪裡去?我們還要重振南家。”南喬蘿拉住他,急促道:“趁雪霁未封公主,你們兩個成親,雪霁就是你的妻子,天下悠悠衆口,蕭建德不能讓你的妻子去和親!”
傍晚時分,庭院中披紅挂彩,鄰裡齊聚,宴開流水。
滿身殺氣的年長者聚在前面幾席,衆鄰瑟瑟無人敢動——今日午後,租這小院的人敲開各戶,說家有喜事請四鄰赴宴。他們個個帶着刀兵,一臉兇神惡煞全無半分喜氣,衆鄰先還以為是借婚禮之名劫掠錢财,不想這些人一分禮金不要,隻要衆鄰全程觀看婚禮做個見證。
本該祥和喜慶的婚禮,透着一股荒謬肅殺。
兩位新人身着婚服步入庭院,新娘團扇遮面不見容顔,新郎儀表堂堂,看新娘的眼神溫柔似水,隻神情嚴正不像一般新郎喜氣洋洋。
“開辟鴻蒙,物化陰陽。萬物皆養,唯人靈長。”贊者頌道:“成婚以禮,見信于賓。共牢而食,合卺而飲。天地為證,日月為名。”
兩位新人隔案對坐,行沃盥之禮,嘗一品葷菜,三酳合卺,新婿解下新婦發上許婚之纓。
至此婚儀結束,兩位新人被送入新房,一直提心吊膽的衆鄰松了口氣。
“衆鄉鄰,”前席站起一人,向四鄰拱手揖禮:“今日南喬木與雪霁結為夫妻,合乎法禮,日後若有人問起,還請諸位做個見證。”
衆鄰諾諾連聲,唯命是聽。
紅燭映照新房,窗外月色朦胧,室内溫暖和谧,雪霁坐在床邊放下手中團扇,低頭撫弄不合身的紅衣。
盈盈燭火下,含羞帶怯,美豔不可方物。
南喬木站在她身前,周身燥熱坐立兩難,心中激蕩之餘尚有一股郁氣:本應完美的洞房花燭成了倉促應急,太也對不住雪霁!
“今日婚禮是做給外人看的,不作數;改日咱們辦一場真正隆重的大婚,那時才作數。”南喬木艱難轉身:“好好睡吧,我去外間。”
纖纖素手牽住他的衣袖。
南喬木的腿再也邁不動,回首望向雪霁。
幽豔雙眸映着燭光,碎金流波,潔白如初雪的臉上蔚蔚飛霞,雪霁聲如蚊蚋:“婚禮便是婚禮,哪有不作數的……”
南喬木倏然轉身,抱起雪霁。
濟羅王城陷于火海,城頭挂起降旗,濟羅王頭顱高高挑在降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