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靜了兩天,我去醫院複診。
這天複診的人很多,我排在最後。還好帶上兩本從圖書館借的排水管道的書,邊等邊看,不至于太無聊。
等了很久才輪到我。其實我很想與醫生聊聊我的經曆,還有翻譯稿的事,可我覺得醫生隻會覺得我的病更嚴重了,便咽了咽口水,忍住了。醫生問了我一些常規問題後,喚來我父母,與他們單獨談話。
我獨自坐在走廊外的長椅上,望着窗外淡淡陽光。
兩個護士推着裝滿藥品的車從我身邊走過,低低說話:“她不是前不久剛出院的嗎?今天是來複診?”
“應該是的。聽說她當時失蹤很久,差點死了?”
“她當時失蹤五個小時,”一個護士将視線投向樓道口的一扇小門,“就在那扇門後的地下室,發現時已經暈迷了……”
兩個護士邊八卦邊推車消失在廊門外。
我心一跳,拿起背包就沖向樓道口的小門,想看看曾經暈迷過的地下室,在那裡神秘失蹤過五小時,也許能發現什麼秘密。
咚咚咚地奔下樓,推開地下室的門,迎面便是撲天的塵灰,應是好些日子沒打掃了。
我連打幾個噴嚏。
這裡和普通地下室沒太大分别,幾個布滿灰塵的雜務箱,一摞亂七八糟的資料,還有幾個廢棄的儲物櫃。
身後傳來聲音,我回頭一看,駭然至極,一個穿着白色病号服的男人正朝我古怪地笑,一看就是個精神病患者。
我就要奪門而逃,但他動作更快,笑嘻嘻地沖我砸來了一塊大磚頭,一股劇痛傳來,我便失去了知覺……
***
昏黃傍晚,大雪飛舞,一片白茫茫。
我是被凍醒的,身上僅着一件長款風衣外套。
睜眼的同時,一股刺鼻的血腥味飄入我的鼻尖。
這是哪兒?
忍住嘔吐感覺,我艱難地爬起半個身,就着昏暗光線,看到雙手竟沾滿了鮮血,吓得魂飛魄散,又慌亂地看向四周,居然躺着十幾具可怕的屍體,老人、小孩、男人、女人,肢體破碎,血流遍地,慘不忍睹。
我驚恐地尖叫,寒風裹挾雪花全都灌入我的喉嚨,嗆了我好幾下,卻無法使我停止……
叫了一會兒我發覺我的半邊身子竟已凍得發麻,便想站起來逃走,可剛走兩步,腳下不穩,就栽倒在一處雪堆裡。
被半埋的我想呼救,卻連嘴都無力張開。
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從遠處傳來,似乎來了一輛馬車。
馬叫嘶鳴響起,似是受到了驚吓,馬車猛地停下,一道粗野的老頭罵聲飄來,“作死啊,怎麼突然停下?”
一個微帶顫抖的女孩聲音出現,“父親,這裡好像有個人。”
“不要多管閑事。”
可我還是隐約聽到女孩跳下馬車的聲音,不一會兒兩隻粗粗的胳膊探入雪堆,用力抓住我的肩膀,把我拖了出來。
“你怎麼樣了?”一個柔柔的女孩聲音出現我耳邊。
冷風吹得我睜不開眼,張了張嘴卻說不出話,突然聽到女孩放聲尖叫:“父親,父親,這裡怎麼有好多屍體?”
“什麼?屍體?”老頭也驚呼起來。
“是代貝一家……”女孩的聲音恐懼得變形。
急促的腳步伴着呼呼冷風襲來,我本想強行睜眼,可實在撐不住,暈了過去……
醒來已是一天後,坐在破爛的床頭,看了看身上蓋的毛茸茸的獸皮毛毯,又看了看從破屋頂不斷掉落的雪花,有種時空錯亂的感覺。
屋内土壁爐燒得旺旺的,可我仍覺得寒冷,裹緊了身上獸皮毛毯。
“喝點水吧,”一個穿着粗布長裙的短發女孩端着一碗熱水走到我身邊,“你前兩天燒得真厲害,我差點以為你熬不過去。”
我記起她便是救我的那個女孩,不客氣地接過熱水,一仰而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