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瘋朝裴蘿沖了過來。

裴雲庭抱着裴蘿一個閃身，蘭妃撲了個空，趴在地上衣裙散亂，宮人急忙過來扶起，拍掉沾上的灰。

“澤州瘟疫鬧得有多兇，想必大晏人人都知道，日日都有人在死，埋屍的地點實在不夠就直接埋在腳下，腳下踩的已不是土，全都是屍體，用力踩下去就是一汪腐臭黑血。皇上體恤百姓疾苦千裡奔襲，差點也病倒了，在你這裡就成了為私情私奔？”

“況且澤州并非隻有我一人，太醫州官亦都在，蘭妃娘娘當他們都是瞎的嗎？我絕對不允許你這麼污名化于皇上，于所有為此搏命的人！”

裴蘿濕着眼睛，不去看蕭止投過來的複雜眼神，不帶哽咽，口齒清晰冷冽對她道：“聽到了嗎？”

“還有，平白污人清白，打你活該！！”

她一貫溫柔安靜，此刻卻是從未有過的狠厲模樣，眼神如刀鋒一樣割過來，令蘭妃一怔，随即反應過來，冷笑愈甚。

“聽到了嗎？”蘭妃重複了一遍，再次看向裴雲庭，對他道，“齊王殿下，您聽到了嗎？聽清了嗎？都如此護着了，還說沒有？指不定背着您幹了些什麼！”

“夠了。”裴雲庭冷漠出聲道，手放在裴蘿臉上撫平她的怒氣，輕柔擦掉一抹流淌的濕意，她對他搖頭，眼中委屈更甚。

這是他親手養出來的狼，雖然還小，發怒的模樣倒有幾分他的風範。

還有隻有裴雲庭一人才能看到的，獨屬于他的柔軟，她真的怕他會多想。

他太了解她，他不會。

“我的夫人如何我自己知道，疫情嚴重，死了那麼多無辜的百姓，身為皇兄的妃子不想着如何替皇上分憂，卻隻記得去揣測龌龊之事，蘭妃娘娘難道不覺得十分惡心嗎？”嫌惡地瞥了她一眼。

“至于我夫人，從疫區跋涉回來後就勞累過度一病不起，足足半個多月才好起來，我不認為她這副身闆還能有心思去幹些什麼，蘭妃娘娘，就算要胡說八道，也請多少講點實際情況！若是不信，盡可以去調查！”

蘭妃一霎啞了。

“蘭妃。”蕭止道，已帶了勸誡之味，“有關于此事正如齊王妃所說，疫區是什麼地方？朕與齊王妃清清白白，全力救治百姓脫困，并無任何私情，蘭妃你身為一宮主位，怎可聽信謠言便毀人清譽？”

“關禁閉！”他勒令道。

“啊！！！”一聲悲怆的嚎叫幾乎劃破心肺，張夫人匍地大哭，“你還我女兒！”一口氣上不來，直接撅了過去。

裴蘿連忙上前想救人，張侍郎卻惱恨至極，一個耳光甩過來，她措不及防，頭暈眼花倒站立不穩。

眼睜睜看着張夫人要沒了氣息，突然間裴蘿怔住了。

她臉面被打的生疼，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去救此人，還是讓她死了好解氣。

眼看張夫人快不行了，胸口處都不再起伏，裴蘿還是選擇了妥協，拽拽裴雲庭的袖子。

裴雲庭會意，上前拉開張侍郎，丢至一邊趁機打了一頓，替裴蘿出了惡氣，才壓制住人。

裴蘿蹲下，掐住病人的人中，在胸口上又淺淺捶了幾下。

一聲微弱的咳嗽聲，張夫人醒轉過來，看清救治自己的人，破口大罵，又是“狐狸精”又是“妖女”，一邊咳一邊還在不停地罵，又罵又哭。

裴蘿心裡不舒服，松開手，讓她躺着罵去不再搭理，回到裴雲庭身邊站定，決定将今晚的鬧劇做個了結。

她道：“沉芝草确為我所有，我也不知它為何會出現在宮裡，張淑妃檢查出此毒，那便必然有人從我府中偷了去帶進宮，混在食物裡偷偷給張淑妃吃下。”

掃了一眼蘭妃，又道：“沉芝草是劇毒，隻是此毒不會立即緻人死亡，發作有時間間隔，大約為一個時辰，而一個時辰之前，我尚未進宮，在張淑妃身邊的是誰？”

宮人忙道：“是蘭妃娘娘，娘娘過來與淑妃聊天來着，還吃了茶點！”恍然反應過來，趕緊捂住嘴。

事情整個倒轉過來。

張夫人停止罵裴蘿，眼珠子在兩人間轉來轉去。

蘭妃忙跪地，大呼道：“嫔妾不知情，真的不知情！”恍然想起來，“是那藥，嫔妾根本不可能有沉芝草，根本無從下手，所以不可能是嫔妾！”

“偷沉芝草的人，臣婦自有辦法，可以找出來！”裴蘿道。

蘭妃眼底劃過一絲驚慌，裴蘿看得清楚卻并未聲張，因為更需要證據，隻有證據才能讓她無話可說。

走到門口，背後一聲凄怆喊叫。

“不，不能就這麼走了，萬一她偷跑去銷毀證據怎麼辦？”張夫人拉着丈夫跪在禦前，為女兒苦求着一絲真相大白的希望。

“那張夫人想怎麼做？”蕭止撫了撫額頭，很是疲累。

“關進大牢，待水落石出。”

蕭止對此很是無奈：“把齊王妃關起來，那麼還有誰能查的出背後之人？”

裴蘿立在燈光的交界處，一半是内室的光亮，一半是外面的圓月，終是回了頭，看向那個母親。一隻手伸過來握住她的手，寬大又溫暖，他知道她又觸景傷情，也知道她忍不住。

他永遠都知道她在想什麼。

“别擔心，還有我。”裴雲庭低聲，“你想做些什麼，盡管安排給我。”

裴蘿走回來，對蕭止道：“臣婦可以接受，等待真相水落石出。”

蕭止不忍。

周儀從進來就沒有怎麼說話，冷眼看完所有的進展，此刻開了尊口，目光所至是底下那個紫衣服的女子。

清清瘦瘦，孱弱不已，與旁邊那個确實像，卻更有棱角，一雙眼聰慧又冷靜，由不得想多看幾眼。

周儀目光越來越幽深，道：“一同關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