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罵聲的青雨先跑了過去,虞丹青問住剛想過去的雲錦,“發生什麼事了?”
“是二奶奶和二老爺吵架了。”雲錦說完也趕過去了。
虞丹青跟着進入那間房,女人還在罵聲不斷,倆丫頭如何都勸不得,她們隻好把求救的目光投向虞丹青。
珠光寶氣的女子風韻萬千,年齡看着三十一二,正指着對面的中年男人罵罵咧咧。
虞丹青出聲打斷這場鬧劇,“給二叔、二叔母請安。”
黎氏止住聲音看過來,瞧是謝蘭機的新妻,收斂了火氣,與剛才罵人的氣勢截然不同,“妹子你來得正好,來幫我評評理。”
她過來拉住虞丹青,又對謝二老爺喋喋不休起來。
從話語中,虞丹青才了解是怎麼一回事。
黎夙甯是黎家的掌上明珠,嫁給謝二老爺生了個女兒謝婧,謝婧十七歲癡迷出身富商地主家的王染,執意要嫁過去,黎氏不肯卻又拗不過謝婧的大小姐性子,便逼那王染娶謝婧為正妻才罷休。
謝婧誕下一子不過才三年,王染就移情别戀,對她不聞不問,前些天跑來和謝二老爺訴苦,黎氏誤以為二老爺與别的女子私會,發脾氣罵了起來,二老爺氣急之下說漏了嘴,黎氏又哭又鬧,此刻眼角還有淚痕。
“早說不要嫁給那個姓王的,她還是執意不聽,與我斷絕關系,現在得了教訓才知道錯,這就是報應!”黎氏不顧忌諱罵道,終歸還是心疼肚子掉下來的肉,淚水奪眶而出。
虞丹青知道做母親的還是心疼骨肉,不停地安撫她的情緒。
黎氏捂着胸口,“如今孩子也生養了,她反悔又能如何呢?”
虞丹青靈光一現,“可以和離。”
屋内霎時安靜,黎氏回頭看着虞丹青,“和離?”
“可以,隻要能交付二百兩,外加一年诏獄。”
錢不成問題,但要坐诏獄卻得經過衙門那裡,黎氏猶豫道:“有沒有辦法躲過诏獄?”
事發突然,虞丹青非神機妙算,律法可破但總要有底,她左思右想隻得想到一個法子,抓住王染的把柄,順理成章地和離,衙門會酌情處理。
謝二老爺不出聲也不攔着,虞丹青将法子的大概說了出來,和黎氏商議過後決定先問謝婧的意見,商讨好後,虞丹青原路折返。
入房間前,她餘光瞄到窗戶上貼的大紅囍字,想起謝蘭機有說過自己在隔壁房睡,可隔壁這麼多間也不知是哪一個,她問雲錦:“他在哪間房睡?”
雲錦愣了一下,往後指向一排屋檐瞧着黑亮貴氣,顯而易見貴者之貴的氣派。
回房後,虞丹青坐在高凳上,兩手搭在紫檀圓桌上,嫩白細腕在赤金雲紋桌布上映襯得更為亮眼,忽略了她指間的薄繭。
聽黎氏說,二老爺經常待在鋪子裡,虞丹青想選個時日去找他。
虞丹青:“晚些我去鋪子那兒找二叔可還在?”
“二老爺在的,夫人。”青雨接話道,“那鋪子原本是謝婧小姐的,她出嫁以後一直由二老爺打理。”
“我知道了,你們先退下。”虞丹青揮手,忽然想到什麼,又留下人,“等等。”
“這件事先不要透露給你們公子,靜觀其變。”
謝蘭機看着是兩袖清風一身正氣,虞丹青不了解他人德,卻了解他行事作風,指不定哪天她還沒出手,一張和離書就莫名從王家手上送過來了。
這兩個丫頭貼心伺候着初來乍到的虞丹青,虞丹青對她們印象不錯,第一感覺是聰明人,不然也入不了某個人的眼。
她們齊聲喏應退下了。
紅袖貼過來道:“小姐,咱們這樣萬一吃力不讨好,豈不是白忙活了。謝婧小姐當初不顧黎夫人阻攔也要嫁給王公子,這如何勸得?”
虞丹青輕敲她腦門,“真相隻有親身經曆了才知黑白,她嫁給王染要是懂了知人知面不知心,以後也少吃些虧。吃一塹長一智,她回來和二老爺訴苦,想必心有埋怨。”
紅袖一臉崇拜,“小姐,什麼時候我能同你一樣厲害就好了。”
“用不着這麼盼,有時知道的越少越好,懂的不多也不是一件錯事。”紅袖年紀還小,虞丹青不與她說篇幅道理。
閑暇時分,虞丹青分外心癢,往日這個點她不是坐屋閱書就是挽劍轉花,隻是在這陌生府宅裡她不敢随意,待日後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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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過三杆,高高宮牆照下檐影,朝堂殿門恢宏敞開,裡面傳來斷斷續續争執的聲音。
“北境一戰使國庫緊缺,收田斂财是最快補足的辦法,倘若你們能出另一個法子,我無話可說!”一個文臣揮袖道。
“陛下,如今國财拮據司農仰屋,如若再不頒發稅田令,國庫破财會愈重,請陛下即刻頒布此令!”另一臣道。
喧聲兩兩指向稅田令,朝堂各方亂成一鍋粥,敵政也顧不得立場分合,有的為抵制頒發此令擱置恩怨,有的則更加反目成仇。
“民靠地傍水而生,頒布稅田令解決國庫财失隻會加重百姓負擔,北境一戰好不容易撫慰了民心,如今再對他們下手非明智之舉。”說話的年輕男人二十餘歲,身着上品官服,淩厲濃眉下一雙淡薄的桃花眼。
崇貞帝看着他,語氣微揚:“那依秦卿之見,是有更好的辦法了?”
“眼下還沒有,但民不聊生絕不會國泰君安,還望陛下三思。”秦鐘堅持己見。
不知哪裡傳來一個聲音:“要說就說那白钰遲,他不失蹤也不至于讓國庫支出沉重破财,北境外圍被殺得片甲不留。陛下為此操勞一年,大發國庫流财抗擊,先以家國為重,往後再減稅福民有何不可?”
“為了支起一個侯府大費金銀,若要頒布此令,倒不如從源頭開始。”
有人開始把矛盾指向侯府虞家。
秦鐘沒想到有人能賴皮到這種程度,大罵:“北境之戰虞家軍死了兩千人,老将軍殺出一條血路才保活了剩下的三百餘人。那可是虞家族人用性命換的安甯,你們怎麼有臉對虞家伸手?!”
幾年前,北境被迫發起屠戮戰争,朝堂的細作聯合外邦破除了北境最後一道防線,蜂擁殺完了一個州的百姓。
白钰遲率三萬精兵擋擊,嚴重受挫不能退敵,在最後一場殺戮中下落不明。他的失蹤震蕩朝野,不僅意味着北周第二代侯府白家的沒落,也讓北周失去重要臂膀。
一個熟讀兵法,精通謀略的少年将軍,豐功偉績在北周青史留下了濃墨重彩的一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