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貞帝不得不大奢國财尋找娴熟兵法之人,兵将五代的虞家脫穎而出,受命于危難之際前去抗敵,損千人活三百換來兩個月的和平,但不足以擊潰敵國野心。
于是崇貞帝又撥重金擴充萬軍歸為虞家軍,立虞家為北周第三代侯府。
虞城子受命于天子,萬民仰盼之下一展雄心霸業,将那在西境興風作浪五十餘年的外敵絞殺得一幹二淨。遺憾的是沒有砍下敵軍首領的頭顱,因為也失蹤了。
群臣吵得不可開交,眼看矛盾偏向虞家,謝蘭機緩口重聲道:“既然都牽扯進來了,不如今日我們舊賬新賬一起算。”
朝堂瞬間寂聲,崇貞帝的視線也落在謝蘭機身上。
謝蘭機:“年前頒的金搖稅同樣加重國财支出,不如廢掉此制度,恢複世家貴族交稅額度來充盈國庫,既不會加重其負擔也不會壓垮家族地基,這是其一。
其二,革除冗官冗費能省下大批金銀減輕國庫負擔,比稅田令效果更甚。臣對稅田令無異議,隻有一二請求,陛下頒布此令時務必考慮這兩條建議,臣願主動上交良田十畝。”
朝堂一座皆驚,謝蘭機的一番話不僅觸及底層百姓的利益,還動了北周文武百官和貴族世家的土,連他自家謝府都算在了内。
崇貞帝眼睛眯瞪,切齒咬話:“謝蘭機,你可知你在說什麼?”
他很少直諱群臣大名,謝蘭機這回是當真觸怒了龍顔,饒是他的政敵秦鐘也捏了一把汗。
謝蘭機面不改色,“臣憑據當前形勢獻計,請陛下明查,臣所言别無他意,句句屬實。”
“放肆!”崇貞帝甩袖拍飛案上的卷軸,“謝懷瑾,你膽敢以此上書,朕就廢了你的丞相之位!”
謝蘭機拂袖跪地伏身,不言不看,仿若對崇貞帝的怒火視若無睹。
“謝懷瑾,朕還真是小瞧了你。”崇貞帝氣笑了,“你這膽子若沒有向閻王爺借九條命,怕是都要被戳爛肺了。朕今日給你一天時間思慮,想好了跟朕解釋這些話是何意何謀,還有虞家成親這等舊賬,統統沒算清楚休想離宮半步!”
形勢不妙,旁聽的亓洹出列,“父皇,謝相身上鞭傷未好全,請父皇勿動私刑。”
“你想替他求情?”崇貞帝臉色不悅。
亓洹作揖道:“兒臣無此意,謝大人話中有幾分理,倘若我們不以身作則,單壓榨百姓作福自己,和山村土匪又有何區别?廢除金搖令未嘗不可,君臣先行省節,則不會引起太大民亂,大多百姓還願體諒。”
少年青裳玉冠,面蒼似月而平靜,臉蛋因情緒波動浮現一抹淡淡的紅暈。
他的病在微微躁動。
崇貞帝看在眼裡,緊繃的神情緩了分毫,眼神不變肅冷,“太子殿下身體不好,先送回東宮休息。”
宮人邁出腳一步,亓洹反深跪在冰涼的石磚上,躬身間氣短松疏,悶咳了幾聲,殿上的男人聽得一清二楚。
父子之間的血脈漸漸相融,男人透過孩子外柔内剛的性子像是看見了他的母親。
亓洹固執己見,崇貞帝終究軟下幾分,幽幽開口道:“朕隻說審問謝蘭機,沒說用刑。你起來吧,别着涼了。”
“天子一諾頂千金,謝父皇。”
在崇貞帝的固執下,亓洹被宮人送離朝堂回了東宮。
早朝因為關于頒布稅田令鬧到現在,大多人都已腰酸背痛,崇貞帝送他回去休息也是情理之舉。
崇貞帝不願再議,散朝送臣之前特地囑咐道:“今日之事不得流傳出宮,否則就地當斬。謝蘭機和秦鐘留下。”
群臣百官連連點頭,貓着腰退殿各回各家,誰也不敢多說有關政變的半句話,生怕被抹了脖子。
天邊泛起金紅雲霞,大樹庇蔭的謝府燈盞百亮。
檐下的紅囍燈籠似孤魂随風搖蕩。
紅袖看着外面漸黑的天,愁面複展,“小姐,姑爺怎麼還沒回來,會不會出什麼事了?”
虞丹青搖頭不作聲。
紅袖腦袋湊近盯着她,“小姐,你真不擔心姑爺嗎?”
“我擔心他幹什麼?”
能在朝堂謀得權位之人,野心和頭腦二者不可缺一。謝蘭機此人心思深沉,有時陛下都難猜透他的想法,在險境中,他慣會化險為夷,虞丹青都不會覺得他是一個該被擔心的人。
“那我問問他的侍從。”
虞丹青欲出言阻攔,卻快不過紅袖,後者跑出房門喊道:“小侍衛,快出來!”
四周鴉雀無聲。
紅袖環視一圈,雙手叉腰往屋裡走,撇嘴道:“還說随叫随到,倆主仆都是哄人的德行。”
一顆小石子從屋頂摔下,剛好掉落在紅袖腳邊。
少年玄衣黑靴,腰間佩劍細長鋒利,上半張臉蒙着黑皮面具,動作利落幹脆。
原來自己錯怪人家了。紅袖笑了笑,對他招手道:“那個,能下來聊聊嗎?”
少年後退半步,顯然不願下來。
紅袖不勉強,問他:“你家二公子什麼時候回來?”
他搖頭,一字未吐。
“唉……倒是個難聊天的。”紅袖一頭鑽進屋裡,跟虞丹青說明了情況。
虞丹青不想浪費多餘時間,招來青雨領路去往二老爺的鋪子。
從官大家理應不該經商,這是謝婧自己閑來無事開張來消遣的,裡面賣些小玩意兒,收得的錢謝婧會援送貧民,但這裡也是和王染孽緣的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