槍是我從自己的世界帶來的,銀色發亮的槍身與這個時代的款式截然不同,但張海俠沒有時間欣賞,隻是對我說:“我過去,我比你快!”
我咄了一句,對張海琪的安排很是不滿,進來前,她根本沒提到螃蟹的事,我懷疑這女人是故意隐瞞制造危機。
張海樓離這邊有段距離,看不清我們的情況,聽到槍聲,猜到肯定出事了,他剛往前跑了兩步,就聽到一聲鈴音傳入耳中。
鈴音斷斷續續,令我背脊發涼,最糟糕的情況出現了,大螃蟹爬滿了洞壁,靠近魚線的時候牽動了兩邊的銅鈴。
我顧不上其他,對張海俠喊了一聲:“捂住耳朵!”便沖向魚線,拿刀直接切斷。
我的刀是特制的,對于柔軟又韌性的細線和繩索很有效,六角銅鈴的聲音此起彼伏,我感到頭昏腦漲,有了嘔吐的反應:“張海樓,趴在地上捂住耳朵!”我憑着本能往前,視線變得模糊不清,突然身子一墜,我竟然掉進了海裡。
張家人大都接受過銅鈴的訓練,能在一定程度上抵抗幾秒鐘,對一部分經過特訓的張家人而言,幾秒完全能擺脫困境,但我到底沒那本事,鈴聲對我還是造成了影響。
但瞬間的涼意使我短暫的恢複了意識,石棺前竟然有一汪深潭,像護城河般圍着棺椁一圈,因為太黑的緣故,加上魚線遮擋了視線,我事先根本沒有察覺。
深潭的水又鹹又苦,顯然是海水,在一片漆黑的水中,我看到從外面透進來的微弱光亮,說明這裡是通往洞穴外面的。
我擺動四肢往上遊,試圖把孩子們也帶進海裡,水中起碼能阻隔岸上鈴聲的傳播。
張海琪可沒說不能從别的地方出去。
很快,我冒出頭來,可眼前的景象卻跟剛才不同了,雖然還是在一個洞穴裡,但卻不是我進來的那個墓穴,水潭中間的棺椁也沒了。
“海樓,海俠!”我叫着他們的名字,打量周圍,洞穴的面積很大,我感到陌生又熟悉,總覺得在哪裡見過這地方,但又完全想不起來。
我想上岸,腳下似乎被什麼給纏住了怎麼都掙脫不了,我拿着刀,準備潛下去查看,就見離我不到一米的地方,從水中浮起一個像是人頭樣的怪異生物。
人頭怪似女似男,頭發像水草一樣浮在水面,眼眶隻有黑色的圓洞,相當駭人。
我當是遭遇了水鬼,握着刀的手遲遲不敢潛入水中。
那水鬼似的人頭緩慢地向我靠近,我感受不到惡意,但眼前的畫面太過詭異,我還是退了又退,可腳下牽扯我的不明物體迫使我無法上岸。
水鬼在我面前停下,一直盯着我,像是在觀察。
我雖然很緊張,卻不恐懼,已經做好了随時與對方厮殺的準備。
水鬼并沒有傷害我,隻是伸出一隻像是枯木的手,向我遞來一個乳白色的晶體。
恍惚間,我覺得這樣的場面似曾相識,自己像是經曆過一模一樣的事,可腦子裡有關這段經曆的記憶卻怎麼都無法具象化的形成。
鬼使神差的,我擡起左手拿過晶體,這隻手是假肢,無論那是什麼,都不會直接傷害到我。下一秒,晶體猛地進了我的掌心,我大感不妙,一擡頭,水鬼消失得無影無蹤。
與此同時,腳下的束縛感也沒有了,我趕緊爬上岸。
不知道這晶體是什麼東西,擔心對自己身體有害,想要用刀劃開手掌,把它取出來。
然而令我震驚的是,我的左手沒有了,那與我經絡連接的假肢不翼而飛。
我吓得冷汗直流,查看着端口處是否有傷,猛然間,我像是意識到了什麼,四周的空間變得扭曲,這裡不是真實的世界,而是幻境制造的假象。
說是假象并不貼切,剛才與水鬼對視,從它手裡接過晶體的舉動,是我大腦深處,已經被我遺忘了的事。
我在青銅門内出生,學會走路那一年才兩歲,我進入了一個像是這樣的洞穴,在那裡,我丢失了我的左手。
因為年齡太小,這段經曆可以說是完全沒有記憶的,但我的大腦皮層還是通過我的眼睛記錄下了這段匪夷所思的往事。
我在幻境中,看到了兩歲時的遭遇。
但我沒有時間去細想,還在幻境中就表示我沒從深潭裡出來,難怪胸口一直憋悶,呼吸不暢。
我握緊手裡的刀,閉上眼睛,對着肩膀刺入了半寸,疼痛使我清醒過來,這時,我睜開眼,鹹辣的海水刺激着我的眼球,我知道,我已經擺脫了六角銅鈴制造的幻覺。
肺部的氧氣因我的昏迷而消耗得很快,以我多年潛水的經驗,估計已經沉入海裡至少有3,40米的深度,耳壓明顯。
平時這個深度對我來說剛剛好,可六角銅鈴導緻的幻覺對腦部有損害,現在隻覺得肺都快炸了。
我趕緊拼了命的往上遊,好在體力充沛,沒多久便見到了海面透射而來的陽光。
冒頭的瞬間,我吸了一口氣,接着便是不斷的深呼吸,直到缺氧的不适逐漸緩解,我才有了活過來的感覺。
一陣隆隆聲從我頭頂上方傳來,我看到一架直升機在半空盤旋,幾架快艇從遠處駛來,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被人給撈了上去。
“小玥,小玥!”
我聽到了父母的呼喊,可我的意識還很渙散,他們的聲音顯得既遙遠又不真實。就在我以為自己還陷在幻境中時,我被扶了起來,有人朝我嘴裡喂了溫熱的甜水。
意識逐漸恢複,父母的臉在我眼前越發清晰:“爸,媽……”
見我隻是有些虛弱,他們松了一口氣,将吸水毛巾把我的身體裹緊。
快艇發動機的轟鳴将我拉回現實,我突然想起了什麼,叫起來:“他們,他們還困在墓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