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朝他笑起來。
“我一直老氣橫秋,與你口中的清純沾不上邊。”
“你并不如你所說,你很單純,害怕傷害别人,所以才讓别人覺得你善良可欺。其實,在那一堆同學當中,你才是最堅強的那個。有一次學校組織外出,沒有預備專門的大巴車,我們一群人隻能擠公共汽車。因為車上還有其他人,我們聽老師的叮囑保持安靜不談論接下來的事情。快到目的地時,同學當中一個嬌小的女生突然哭出聲,你尋聲望去,隻見一個眉眼吊起來的秃頭男人正用身體碰撞在女生身上,其他人見那男人人高馬大,不是善類,都不敢言語。隻有你沖過去将他一把拽開,力道之大,那男人向後踉跄撞在其他同學身上才沒有跌倒。我極度擔心他會報複你,正欲擋在你面前,誰知你竟主動走上前,嚴厲又冷靜的盯着比你高半頭的男人,你的眼神裡充滿力量,那種堅韌是我從沒在其他人身上見過的。你表達了自己的憤怒,就好像隻要那個男人再有動作,你就會拼命反抗。秃頭男人看你不似身材瘦小般柔弱,居然在下一站到站後下車。同學們開始小聲議論,你卻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又恢複到滿眼清澈的樣子。你與同行的朋友說了幾句,就開心的笑起來。我想走過去問你有沒有事,可你已經一副雲淡風輕,就好像剛剛那件事根本不值得再提起來。最重要的是,你沒有因為我們隻是旁觀而怪怨我們,就好像你早就知道人性,早就了解怎麼戰勝惡意。這件事讓我更加覺得你與我們不同,與所有人都不同……”
赫戚說的這件事确實發生過,但我絕不是因為勇敢才站出來。
我隻是發現沒有人敢上前阻止,也沒有人能真正體會到那個正在受到騷擾的女生心中的恐懼。我不是情感充沛的強者,但卻看不得自恃為強者的人随意淩辱别人。
那個女生顫抖着身體,她無力站穩,就倚在旁邊座椅的靠背上。眼淚已經留了滿臉,緊緊抿着嘴唇,可那個秃頭男人依然興奮,甚至得寸進尺。
如果沒有人及時站出來,那女生必然會留下此生最深刻的陰影,她會害怕所有男性,拒絕所有男性,也會對世界上的冷漠和懦弱失望。
所以,我不得不做一點事情,我不得不得阻止那個男人繼續下去。
隻是,當我盯着那個秃頭男人,看着他零散的胡須和泛着血絲的眼睛時,我的心髒已經跳到嗓子眼,隻要他出聲責罵,在我回嘴的一瞬,我的心髒就會不受控制的蹦在地上。
我同樣害怕到極緻,連呼吸都不能随意。好在,那男人竟然沒有毆打我,很快就下車。
我認為自己是幸運的,我不需要任何人感謝我,也不需要他們覺得我堅韌,我隻做自己認為對的事情。
當然,如果有其他人及時站出來阻止,我定然也會藏在他們身後不做聲。誰會甘願冒着被打的風險做一些根本沒把握和可能并不利己的事呢?
“你還記得這個,那時我也隻是裝作不害怕,其實生怕他給我幾拳幾腳。”
“那你後悔嗎?”
“那倒沒有。”
“我不會讓那個男人打到你,我就站在不遠處。”
“哦,謝謝。”我的感謝是真心的,因為那個年紀裡真正勇敢的孩子不多,我也相信赫戚說的是真話。
“你還喜歡那個男人嗎?”
“啊?”我發出疑問,他的轉折太快,我不知道他想說什麼。
“就是那個經常來學校接你的男人。”
“哦……你說樊木子?”除了他,我想不出大學的四年裡還有哪個異性跟我齊頭走在校園中過。
“可能是吧……他會在周末晚上來接你,直到宿舍樓門關閉之前才會送你回來。在他面前,你總是笑着的,思緒看起來也都在彼此身上……”與剛剛單單描述我時不同,他有點黯然。
他這是何必?我不懂,都那麼多年過去了,我們早就成人,經曆過得失,難道他會因為上學時的某些遺憾,在現在才将神傷挂在臉上?還是說他隻是不能接受以自己的條件主動告白後,居然會有女孩子拒絕而耿耿于懷?
可是,我又哪裡知道如何處理年少時期的情愛?我隻能在半信半疑之間慌忙拒絕,我不想受到傷害,也不想别人因為我的不幹脆浪費時間在我身上。
“他也是我的朋友。”我還是選擇用簡單的詞句回答。
“那我呢?”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