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樊木子,我不由得回想起之前他肆意揮霍和不羁的樣子。所以,哪個才是真正的樊木子?還是說這世上根本就沒有樊木子,有的隻是一個為肖讀盛做事的人。
我将雙臂攤在方桌上,隻一秒就覺得不自在,又用手托起臉,可又感到乏力不适。我無聲打量着樊木子,不明白一個人怎麼會有那麼大的性格差異。在肖讀盛面前他十分恭敬,雖不失尊嚴,但我總不自覺得為他委屈。但,若他是心甘情願的追随肖讀盛,怎會像我這樣惆怅呢?所有的事都未可知啊。當然,打量的過程中我絲毫沒意識到是自己歎息了數次,全然是林尉後來告訴我。
“對不起,騙了你這麼久。”他還是站在門口不進來,像做錯事的孤苦孩子。
“不說這個了,你真名叫什麼?林尉說之前你們都用了假名,相處了幾年,用假名叫你,你倒是有些吃虧的。”我起身走到門口拉起他的衣袖,像曾經一樣,直到拉着他到了桌前的椅子旁才放開,指着椅子又看看他。
“顧從之”他看一眼院中的景象,坐下來。
“顧從之...你跟顧憲是什麼關系?”我也坐下來,擡起頭,換成用手托腮的姿勢,卻覺得越是追問越沒有什麼意思。
“顧憲是我唐哥。”
“哦,那以後得叫你顧從之了吧?”
“都可以。”
“可是以後...我們應該也不會再見面,我馬上就要離開山城,而且,我不想再與你們有任何瓜葛了。”
若是對面的人還是樊木子,我早已大喊大叫表達自己的憤懑以及由于他的不辭而别對我造成的傷害,并且會毫不顧忌形象的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可現在,我如他一樣,有些拘謹,同樣不知所措。我不明白為何那樣要好的朋友會變得這般陌生?
“我們或許...”他停下來。
見他不說下去,我又開口:“算了吧,離你們越遠越好。幾經生死,我這個凡人,真的沒剩多少血了。若再有一次,豈不是直接蓋棺?哪還有機會再見你一面呢?”
又想起那時為了找他,自己來來回回不知跑了多少地方,問過多少人,後來又有多傷心。可是現下這些又有何意義?想着想着,突然覺得萬分委屈,有些怨他。
但看他正完好無損的坐在我面前,我那些狹隘的思量又有什麼重要?
“你覺得你還能全身而退嗎?從我找到你那一刻,你就再也不能做你所謂的凡人。”他有些悲涼,放在桌上的雙手各自握成拳頭,手指之間因為力量過大擠出白痕。
“盡量逃出去,躲起來。”我苦笑。
“我後悔找到你并回禀了肖讀盛。”他臉上露出痛苦,這種痛苦我曾在他真心喜歡上某個女孩時見到過,沒想到現在卻因我而起。
“不用後悔,你不過是完成他交給你的任務,算是盡責。再說初見時,你我也不知道我們會産生革命摯愛的友情,所以不怪你。”我反過來安慰着他,不過也馬上意識到做錯事的人好像是他才對。
“若不是我,你不必遇險。”他似乎開始沉浸在自責中無法自拔,居然變得這般多愁善感,和以前的确差了很多。
“也不一定就隻是危險,說不準會因禍得福。”雖這樣說,但這話完全是我發揮阿甘精神的胡言亂語。
順手倒了杯涼水,推到他面前。
“你...”他欲言又止。
“是想問我為何不詢問你有關肖讀盛為何叫你尋我的原因?”
他點頭。
“我問了,你就會回答?”
他看着水杯,半晌又緩緩地搖了搖頭,眼中沒有光彩。我記得在藍和我們每月都要喝一頓酒,他意氣風發的不像樣子,那麼猖狂和陽光。能和他成為朋友,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為他身上有一種厚重的熱烈吸引我,那種熱烈是我不管多努力都不會長出來的。
“既然如此,我又何必問你?況且就親近程度來說,我想林尉應該知道的比你多些。所以我問過他,不過即成為秘密的事,我也不想再多做研究。若有一日,知道了,也可能覺得無趣吧。”
“你打算離開這裡?”
“當然,縱然我身上有你們不同人的許多密謀,但我老早就知道自己與你們非親非故,住在這裡除了不自在還顯得多餘。何況本就打算離開的。”
“掌人可能不會讓你離開。”他又露出擔心。
“他不準?哈哈哈...若是我偏要離開呢?我不信誰能強留下我,除非是囚禁。”我相信我有很多種選擇,不論我是不是貪生怕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