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醫生的談話結束我走出綠色的房間後,才意識到肖黎聲仍在走廊。
忐忑不安地朝搶救室走去,正遇上前來的肖黎聲,“既然林尉沒死,你就别一副死人樣。”他擋在我面前。
“你到底想怎麼樣?你休想再傷害他,除非先殺了我!”想到他既然能找來醫院,那是不是導緻林尉此時半死不活的人也是他?想及此,我隻恨自己沒有能力親手剮了這個卑鄙小人!
“我說過不殺,你大可放下對我的戒備,想想怎麼才能找到肖讀盛。”
“然後看着你一并害死他們?”我憤怒不已。
“蠢貨!”
他從身後拿出什麼東西扔到地上發出啪的聲音,我慌忙向後退開兩步。在嘈雜的人群中那聲音顯得異常獨立,同一時間裡行走與交談的人們快速的将注意力放在聲音的緣起處。
一雙黑色的棉質塑料底拖鞋,就那麼随意地躺在地上...我擡頭看向肖黎聲眼中的嫌棄,默默穿上...
腳上的傷口早就凝成血痂,與泥水混雜着,髒亂不已。醫院的地闆光滑冰涼,穿上後腳底霎時溫暖起來。
所以肖黎聲不是為複仇而來?僅憑一雙拖鞋,我就可以做出這樣的判斷?先前的焦躁讓我失去對肖黎聲客觀的評價,再加上初見他時他狠毒的傷害過我,直到肖讀盛出現,他才卑微的立了誓言答應永遠不會害我。以至于我根本沒想過若是肖黎聲真的想殺了我和林尉,會如同捏死兩隻螞蟻那麼簡單,而不是等待時機。
我不知道他與肖讀盛的舊事真假,但是能被肖讀盛看在眼裡的人應該非不能相處并信任的人...而且他提到顔如玉,難道是顔如玉示意他來這裡?那顔如玉又去了哪裡?
思索幾秒後,我直截了當地開口,“你帶錢了嗎?需要很大一筆醫療費。我昨晚走的急,沒來得及考慮錢的事,若是你也沒有,你能幫我照顧一下林尉嗎?我回山城取錢。”
“可以。”肖黎聲說完坐在長椅上,閉目養神。
我躊躇幾秒,快速離開。
林尉的住院費用十分高昂,不知道他有沒有交過醫療保險,若是沒有,全部的費用都需自己承擔。不過這個問題現在看來是最不值得一提的。
實際上我不确定返回山城取銀行卡是不是明智,或許那裡已被壞人侵占。可若是不回去,救命的錢從哪來?更重要的是我需要再次返回山城探查虛實,因為我得弄明白山城究竟發生了什麼。
到了陰山山腳,刺眼的陽光從山頂打下來,叫我無法望清山上的景象。思慮一分,為避免危險,放棄日常上下山的那條路,決定從山縫繞過去。
長在石頭泥土間的雜草很茂盛,蓋過我的腰身。推開繁密的草叢踩在崎岖的山石上,有時擾了草叢中的飛蟲,驚慌的飛起來撞在我臉上。黝黑的螞蟻從草葉上轉移到我的腳面,肆無忌憚的啃咬,叫我心亂如麻,好在這些螞蟻是沒有毒的。
山縫中的這條路林尉曾帶着我走過,很偏僻,城門更是隐在山水木草間很難發現。到達一片布滿瓦礫斷椽的舊院子後,直直的穿過去,随之而來的是蜿蜒屈曲的由土堆形成的通道,彎道的盡頭是一堵高大的石牆。
不知是何人建造,那石牆高到穿入雲中,讓人産生一探究竟的欲望,就當來人想看看石牆之後的景色時,費力繞過石牆卻僅僅隻是一片荒涼,很多人在這時定會停下腳步返回。殊不知這條進入山城的路的神秘之處就在那片荒涼裡,隻要你仍然執着的向前走去,三百米之後會在荒涼中發現另外一番天地。
可是,就在我繞過石牆一直向前走了幾百米終于進入山門後,映入眼簾的竟然是頹廢盡敗的殘垣斷壁、折斷的樹木、找不到流向的污水...濃煙滾滾,沒有一點生氣,甚至在那些斷壁上還有凝成紫紅的血液...我震撼惶恐,怎麼了?怎會遭受如此打擊?山城中的羌人是不是已經死掉?他們的屍體呢...
雙手攥緊了又放開,放開又攥緊...看着地上遍布的血迹,心中的擔憂愈來愈盛。
上山時消耗了大量時間,到現在已近黃昏,林尉還在醫院,而肖黎聲...暫且隻能信任他。我定下心神朝裡走去,我想知道還有沒有人活着...或許我還可以救他們,或許我會看到最不願看到的...
沿着傾倒的竹牆穿過一間又一間院落,四周悄無聲息,萬籁死寂,我沒看到想象中的血肉屍體,也沒見到呻吟着請求我救治的熟悉羌人,沒有任何意外生出...我跑進自己院子。
銀行卡在林尉送來那日被我随意扔到窗幔上,進了房間我一把扯下窗幔,黑色的銀行卡随之掉下來,上邊積了一層薄灰。當時不當緊,覺得這張卡與自己并無關系,現下這卡卻成了救命的神。
因為一路未有見到其他異常,即便我想再分出精力探究事情的原因和經過,現既已取到銀行卡我是不是該及時返回醫院保證林尉能得到最好的醫治?
肖讀盛去了哪裡,他是不是活着?
從山城前門下山要比我來時的路好走很多,用時短,為快速下山便決定不再走山縫中那條雜草叢生的小路。
可沒想的是就在我過了山門前的大石那一瞬間,肖讀盛悲怆的背影出現在眼前,他跪在堆成山的屍體前一動不動...那樣的場景如同毀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