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裡隻高月盈帶着嬷嬷、侍女們哄着受驚的蕭哲憫,陸續傳來孩子的哭聲。
送衣衫的侍女和醫女陸續到了,請了個安便進了内間。
屋内一時安靜,常苒正待以為安撫住了時,卻是響起了更大的叫喊聲。
“出去!”
高月盈突然略顯凄厲的一聲叫,令蕭承言一下站起身來。
常苒也是不明所以,跟着起身。
蕭承言剛待朝着裡頭而去,高月盈突然推開門沖了出來跪在蕭承言眼前。
“王爺,哲兒......哲兒......他可是您的骨肉,您不是說會多加憐憫于他的嘛,盈兒求您了。”
“怎的如此嚴重?”
蕭承言略顯詫異,伸出雙手把高月盈攙扶起來,左手微微一碾高月盈衣衫,觸手濕涼。
“你怎的還沒換了衣衫?哲兒自有醫者看顧。你先換了衣裳,若是着了涼......”
高月盈依偎在蕭承言身旁一個勁的搖頭。
“沐菊。”
“在。”
“熬得姜湯呢?先飲下驅驅寒氣。”
常苒話音剛落,站在門口的沐菊便朝着外頭一招手。侍女端着茶水盤進來,上頭放置的是兩碗冒着熱氣的姜湯。
那侍女低眉快步把姜湯送到高月盈眼前而後道:“右手這碗是給世子特調的姜湯,是醫女......”
高月盈未等她說完,回身一把把茶水盤掀翻。“什麼特調的,還嫌害我們哲兒不夠?”
“月盈,莫得胡言。”蕭承言略顯嚴厲。
“沒有人要害哲兒。也沒人敢害他。”蕭承言說完擡眸看了看常苒方向。
常苒被這一眼看的不大舒服,側過了頭看向旁處才悠悠說道:“涼了不讓加衣,病了不讓飲藥,也不知是不是親娘。”
“姐姐你......”高月盈嘤嘤的哭着,拉着蕭承言的手腕又重跪下。
“爺,您是知我的,妾身拼了性命才生下的哲兒,他就是妾身的命!為了他妾身什麼都願意!”高月盈說的急了,險些咬了舌頭,歇了一氣後急忙又道:“妾身願意替他受來......他請宮裡太醫瞧上一瞧吧?”
蕭承言一早便想進去瞧瞧,可耐高月盈一直跪在他身前擋住他的去路。此刻反手握住高月盈手腕,另一個手按住她肩膀,一下把她拉起。
“讓府中醫女先行看顧,去府外請人自需時間,”
蕭承言并未應承去宮裡請太醫,隻道府外,若是驚動宮中,隻怕又多羅亂。說罷便朝着裡間而去。
“爺,他高熱不退,可憐勁的,您多疼惜些他吧。”高月盈說着便小跑着跟在蕭承言身後進去。甚至不忘進去後還反手關上了門。
常苒被獨留在前,瞧着門“砰”一下關上,一下着了氣惱。
“又是這般、回回這般。非弄得這府中容不下你我似的。”
氣不過也朝着内間而去。
沐菊站在門口,一下橫擋在内間門前。
“娘娘。”沐菊看了看左右刻意壓低,“收斂一下您的脾氣,别在着了道。那分明就在激您。”
常苒吐出口氣定了定心神。
“您現在若是進去,也該是關心世子!”
“嗯。”常苒微點了下頭。
可待要推開那扇門時又猶豫了,不知進去該站哪裡,說些什麼。
一時的猶豫,裡頭便說起話來。
可内裡說話好似溪水潺潺,常苒在外聽不清楚。哪怕細細聽來,也隻如蚊蠅。
“是。”齊聲一句,常苒立刻拉着沐菊退後兩步,離開門邊。
内閣門被推開。
墨貞抱着蕭憫哲出來,看到常苒在外,甚至未有所表示,轉身便出去了。倒是其後跟出來的醫女,俯身給常苒行了一禮,才出得門去。常苒側頭瞧着,看着方向是朝着後院深處,不知是回禧儀院還是那醫女住的地方。
常苒詫異于日常跟着照顧蕭憫哲的嬷嬷為何沒有同去,便再次走到内間門口細細聽來。這門大開并未關上,反倒聽得十分清楚。
内裡是蕭承言略帶責怪的聲音,“真不知是該說你蠢笨還是什麼,你若是覺得醫女有異,便同我報來。這般當着她面說來,你叫她如何再給哲兒看病?眼下旁的醫生還未進府,若你真覺哲兒傷的重,自是該先讓她看顧一二。”
高月盈現下正在系着上衣扣子,委屈巴巴的辯解。“妾上次說她不盡心,您護着。這次又是。難不成,她.....想進府跟着您?您怕是也有心....”
蕭承言冷哼一聲。用手戳了一下高月盈腦袋。“還說不傻,你今日說了多少混賬話了?”
“妾不信。她不圖錢财,不畏權勢,不會聽命旁人,隻忠于您?還不想‘進府’,難不成是位菩薩聖人呀。”
蕭承言斜膩高月盈一眼。“你也不瞧瞧她的年歲。大我一輪有餘。若是她當年沒出意外,想必孩子都如同我這般年歲了。怎的?便得有孩子一同在這府中你才安心?”
高月盈低着眸嘟着嘴沒有說話。
常苒在外卻是詫異。那醫女瞧着恐怕隻比她們虛長幾歲罷了,怎的那般大了?瞧着可是一點不像。且要是自己說這些話來,隻怕蕭承言一早便訓斥了。
“誰說非需有把柄?有所求不成嗎?非求富貴錢銀?都說落葉歸根,她也得知道根在哪,她一孤女,進府侍候為我權勢替她尋找家人便是她所求。本王念你落水沒同你計較。早同你講,别胡思亂想。哲兒是長子,日後......”歎了口氣才又道:“自有他的尊榮。
常苒在外撇了撇嘴,剛要後退卻見内屋跪在地上的嬷嬷瞧見了她,而且下一刻竟朝着裡頭使起了眼色。
常苒心道不好,剛要說話卻聽裡頭高月盈突然哭了出來。
“爺雖這般想,可......姐姐......妾能護得了他一時,護不了一世。您能疼他一時,那一世呢?若姐姐實在容不下妾身,妾願意被遣返回家,去庵裡去日日求您與哲兒平安。這些位份尊榮什麼的盈兒都不求,您是知的,自從有個他......妾隻求您多加眷顧他。他雖是長子,卻不是嫡子呀!不是姐姐所出,她怎麼可能真心待他?今日是推入水中,尚且日頭毒些,水也不算太涼......”
常苒一下知道這是在說自己。一下進到内間怒道:“胡言亂語,什麼今日推他入水。你分明是自己滑倒的。他之前落水又同我何幹?他又不是我的孩子,照顧他不周之罪竟也賴到我頭上?呸。你我什麼幹系?誰同你攀親帶故的,還姐妹?内裡髒心爛肺。”
沐菊在旁一個勁的拉扯着常苒衣袖,可常苒接連甩開竟一股腦的都說了出來。
“放肆。”蕭承言怒吼一聲。
高月盈借勢一下撲到蕭承言懷中。
那嬷嬷也不甘示弱,跪在地上便開始哭。“天地良心,老奴一顆心都記挂着小主子......可主子們看不見老奴的心呐......”
“别嚎了,少來赤膽忠心照明月那套。這府中不止貴人會唱戲,連侍候的嬷嬷都這般會唱會演,你們瑞王府平日裡是瞧了多少戲,自己都會演了。也不知這府裡若是死了人恐怕尚不得你這般哭喪鬼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