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承言抱着常苒進到書房裡間,直接便把常苒放在床上,又翻過常苒身子讓她趴在床上,側着的頭正好枕在垂下的手臂上。那高聳的鼻梁上,還挂着一滴淚。
太醫和醫女也被雁南推着進到書房,太醫正躊躇着不知進退時,醫女倒是直接跟着進了内間,而後又反手關上了内間的木門。
外間的太醫明顯松了口氣。但此刻面臨的境遇和這身後滿牆的書籍,令房間整體暗淡,透不進一絲光亮。
醫女進得内間後,便急忙把手中一直拿着的藥箱放在地上。從中找出一瓶調制好的藥粉來。
蕭承言卻是一把奪了過去。
醫女急忙又把藥箱拖到床前,打算先給常苒包紮額頭的傷口。
蕭承言看後覺得在前難以插得上手,便手中攥着藥瓶,朝着常苒身上看去。
“撒上即可。”醫女瞧見便說道。
蕭承言瞧着衣裙上透出的斑斑杖痕血迹,有些不敢下手。吸了口氣後,還是掀開衣裳裙擺,卻連那藥瓶險些都未拿穩。
那傷那般重,看着都駭人。
蕭承言拔出瓶口的木塞,便把藥粉傾斜撒了下去。可那身上的傷絲毫掩蓋不住。血迅速花開藥粉。蕭承言已經哽咽,手也越發顫抖。任是蕭承言如何,那藥總被化開大半。反複上藥,無論手上用力輕重,都喚不醒常苒。半瓶子藥已經傾倒而下,才堪堪遮住傷痕。
“奴來吧。”醫女已經包紮好額頭創傷,便急忙要接手。
蕭承言隻向側邊退了一步,讓出些距離。
醫女瞧着常苒身上那血,或許是因為她已經離世,所以血一時無法凝固。臉上卻并未有什麼反映,身為醫者早已見過了各樣的傷痕,這與她隻不過尋常之傷者。
反觀瑞王緊張模樣,醫女隻得在旁輔助。用手中手帕擦着傷口邊緣。讓藥粉完全浸到傷處,擦除多餘血迹。可随着手帕一次次擦拭過後,薛醫女才看到常苒臀側,傷處邊上有一朵偏粉紅色胎記,本以為是血痕未輕,可細細分辨後,其形狀卻似玫瑰花枝。
已經被打的殘破的玫瑰。含苞的花瓣也染着血迹。
蕭承言見醫女反複擦着,才道:“那是胎記。江家女子生出的孩子,都會帶着這個。伯謙身上也有,在後背。”蕭承言說着,面帶笑容,呢喃着。“特别吧,本王的王妃,就是這般......特殊。”
醫女聽後卻是紅了眼眶,右手忍不住的顫抖。
“王......王妃......”醫女推了推常苒身子,并未有任何反映。
“照常救治。”蕭承言低低說了一句。
醫女一下攥緊了手帕。一手拉起自己藥箱,便站起身來朝着門口而去。拉來内間門來,又帶上。才對太醫道:“請太醫按創傷開藥,微有些發燒。已簡單上了藥,止了血。”
“啊?好。”太醫微一遲疑,便急忙應着。說完也在自己藥箱中查找藥材。很快便尋出幾味藥材,拉開門要外頭候着的侍從去煎藥。并囑咐道:“此乃止疼舒緩之藥,先行煎來。後續施藥需現配了來,先起竈熱爐。”
醫女見太醫吩咐完便又關上書房門。
外頭隻隐約聽内間醫女道:“請太醫速速寫來,我藥材随身隻一些尋常之藥,若需重藥還需人去院落尋來。”
瞧着太醫配藥,醫女靠在門上渾身乏力。不多時便聽外頭叫門之聲。醫女再開門時見是高月盈,便開始無所顧忌的言語沖撞,絲毫不讓其入内......
......
回過禧儀院的墨貞各處尋不到那侍女,最終又來到前院書房禀告高月盈。
高月盈在請無果,才同墨貞離開。
拐過書房院牆邊,就見禧儀院幾個侍女在此等候。“我現下也沒個主意,這般着人去侯府請我娘來拿個主意。”
“奴婢已經着人去請老婦人了。”墨貞急忙回道。
“嗯,那先如此。回去先瞧哲兒吧......”
剛到禧儀院,墨貞卻是疑道:“這院門?奴婢剛出來時......”
正說着卻見西知帶人出來,懷中還抱着蕭憫哲。
“這是?”
“太醫此刻已到,世子自是該請太醫瞧上一瞧。”見高月盈目光看向自己身後,西知接着說:“奴才叫門不得,怕她們延誤,隻得破門。”
“你帶人闖我的宅院?”
“您并不在此。您方才不是在前院。”
“那也是我居住之所,誰給你的膽子?”高月盈說着就要去抱蕭憫哲。
西知身子微偏并未松手。
高月盈收回手,示意邊上人去抱。
墨貞也在旁着。“世子受了涼,不可四處挪動。若要傳太醫來瞧,也該太醫來此,怎好來回挪動?”
西知卻是說道:“盛夏之日,尚不說風是暖的,如此照一照日光,身體的寒氣也該退了。”說完便越過高月盈便要離開。
高月盈還想阻攔。
“奴才方忘了回禀,您指派出去請高夫人的丫頭讓門衛扣下了。據她所言是世子不大好,請老夫人前來看望,既然不大好,更該讓太醫瞧上一瞧。看是什麼緣故。現下四處戒嚴,您還是不要在走動的好。有事王爺自會傳召,您還是盼着,不要有事得好!那崔婆子可是招了的。”
高月盈強壓下心底升起慌亂,瞧着西知抱走了蕭憫哲。
“奴婢日前不曾離開您寸步,您從未同崔婆子說什麼,莫不要自亂陣腳啊。”墨貞攙扶着高月盈進到禧儀院。“這院中的織架怎的還未收,娘娘親自縫制的錦被套,可别弄髒了。”
蕭憫哲并未抱來書房,反而挪去了韓妃的棠蘭院。
韓妃急忙去瞧,卻看太醫也在屋内。掃了掃太醫開的藥方,似乎隻開了些安脾之藥。韓妃想問王妃情況,但太醫與其他人并未答話。韓妃便也不在作答,不想接世子這燙手山芋,可還未等推脫,西知便道:“隻借側妃娘娘院子修養而已。我等自會照顧,餐食一應也無需勞煩。”
蕭承言親自守在書房,送餐食、湯藥的人也隻得放置在門口。或醫女或太醫端進書房。蕭承言一步都未踏出去。
六月十五日,不知不覺事發已過五日。瑞王府衆人都如坐針氈,到能四處走動,可有了先例,各院中人也不敢走動閑話。生怕也被捉拿拷問......
書房門被扣響。
“王爺!”雁南的聲音傳來。
一時無人回應。
雁南朝着内間窗戶處挪了挪,此處窗戶并未開。雖是夏日卻依舊緊閉。“常将軍,回來了。隻怕不出幾日便到京中了。”
“誰走漏的消息?”雁南站在外頭,才聽内裡蕭承言發問之聲。
“院門四處嚴密封鎖,該是無人洩露......想是如此,一兩日還罷,這般數日隻怕外頭更加揣測。常公子此番回來......”雁南頓了一頓,忽然說道:“爺,生辰,常大公子生辰在即,六月十八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