趕了一夜夜路,清晨便到胧明庵。
但雁南這一去,卻驚動了京郊暮景山上兩撥人馬。人馬齊動皆是朝着京城内城禀報。
雁南卻是忙于請見念生,得到的結果依舊是:不見。
雁南剛想請傳話之人言明,自己已知她真實身份,不需再行隐瞞。卻感覺到後方松樹枝杈小小晃動,便未在言明。反身準備折回。
下山路上,偶過一雲遊的道人。看到雁南而過便擺着浮塵道:“看施主一身正氣定是官家之人。有道是車到山前必有路,何苦自尋煩惱不自知呢。施主不如卦算一下,便知前方道路朝着哪裡了......”
雁南苦着臉聽到眼前道長的話下意識便要認同。但正要下馬,一低頭卻見自己腳踏官靴,身配寶劍,才想起為夜行方便腰間挂着瑞王府腰牌。這般打扮,也不需人多加揣摩,隻要識字便知自己是在職人員了。
“我有要事在身,便不勞煩了。”
“唉,相見既是有緣,怎好說勞煩二字呢。不準不收......”
雁南并未等道長說完,隻點頭示意,雙腿一夾馬肚子便駕馬離開。
道長搖了搖頭。
不多時卻是雁南又騎馬追了過來,勒馬停在旁。
“不知道長可有紙筆?”
“有的有的。”道長說完便把浮塵甩在右邊肩膀之上上,單手朝着懷中掏着。拿出一疊整齊紙張,還有一小塊硯石,卻早已幹涸。統統用右手手指夾住,左手又在衣袖中掏着,拿出一個水壺晃了晃似乎已不剩多少泉水,瞧瞧雁南便又重塞回袖中。左手重接回手中,半轉過身朝着硯石上便是“啐啐”兩口。
雁南略有些嫌棄的向後稍了稍身子,略撇了下嘴角。但還是下馬迎了過去。
“請用。”道長送到雁南手邊。
雁南正要接卻是反應過來問道:“筆何在?”
“瞧。”道長目光朝着四周一望。“這不天下皆筆,隻是硬了些而已。有用便可何必拘泥小節。”
雁南随着目光朝着四周一看頓時明白,忽而如釋重負的一笑。點頭應着。自行走過去掰下一适宜的枝杈便做筆來。
道長把一疊子紙塞到雁南手中,改為浮塵單手持之,另一手拿着硯石胳膊肘打着彎背到身後,本人也識相的背過身去把背借給雁南用于書寫。
雁南把紙放在道長背上墊着便開始書寫。
道長卻是唱起了歌。盡是方言雁南一個字都聽不懂,但歌聲朗朗上口又洪亮正掩蓋了由于筆質過硬寫在紙上的劃痕之聲。
“多謝。”雁南誠意道謝。
“不妨事。”道長轉過身來隻隻見雁南把兩張信紙緊緊捏在手中。
雁南瞧見那硯石因為自己大力被劃去大半,十分歉意。便掏出随身的散碎銀兩連同剩餘紙張遞了過去。
道長隻取一個碎銀說:“行多大事得多大賞錢。其餘分文不收。”說完便繼續唱着方才起了頭的歌朝着方才的路前行。
雁南随手便丢了“筆”于腳邊,便拉過缰繩騎上馬來。在行到半山腰時才再次止住。前方道路實在難行,隻得拴在路邊。
道長同雁南分開後一直哼唱着。直走到蟲鳴叫聲也無才哈哈大笑道:“不知貧道有何得罪之處呢?”
道邊草叢中突然出現一人面露不善之色。“方才那人同你說什麼?”
“哦。不過是迷途之人失了方向要貧道蔔算一卦。”
“哼。”上下一打量道長接着說:“那他寫什麼?”
“哦......貧道别過身去,又何知來也?”
“拿來。”來人伸手一攤。
道長笑着再把浮塵甩于肩上,在懷掏着餘下的紙張。拿出來後抽出最上面一張看到上頭依稀留着痕迹,便朝上對着剛才升起的日頭瞧着,更加明顯。卻是對上來人目光時突然雙手抓緊紙張連翻扯動,幾下便成碎片。
“你!”來人起的一拉道長領口。
忽的另一邊草叢中也跳出一人道:“什麼草莽之輩現下連雲遊道者都要為難了?”
“哼。”那人撒開手瞪了兩人一眼便離開了。急忙朝着山頂而上。
“道長還是速速離開京城的好。待他傳出消息怕是巡城的要來尋你了。”
“不會不會,我又不知啥麼,何苦自家人不尋自家人......”道長笑道後繼續朝着山下而去。
雁南到胧明庵敲門卻無人回應。忽的腦袋一熱,不知為何便攀上了旁邊大樹上朝着院子裡望。尋着若找到芷蘭居住的屋舍,便把這信紙揉團扔進去罷了。但院落一直無人走動。等了許久,天色通亮時才有一衆僧尼打扮的人從臨門的矮房魚貫而出,朝着冒煙的屋舍而去。
不敢多看急忙别過頭去。待人快走盡才翻身下樹。
再次敲響庵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