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安聽着,卻也思維複盤。他們這番話之前未必未同小姐說過,若是小姐聽了恐也不會此番折回。
“你也姓常,自是比我們更知輕重。”
常安聽到最後這句,不禁鎖了眉頭。側眸瞧着諸人,卻看邊上之人跟着附和點頭相應。隻得沉沉一歎。“我居于京數載,也未曾想會有此端事發生......”
......邁進祠堂看着常苒依舊跪在那牌位前。還未等說話,常苒便先說道:“我今日想在此陪母親,我想,再過幾日便由不得我了。”
“小姐?小姐既然覺得,事有不妥。為何折身回來?既然已經出了城,便不該回來。這追封夫人的旨意雖光耀,可夫人隻在意小姐。”
“走不掉的。無論眼下是否敗露。都不能眼下走了。經今日一時,我才知。有些事,真的不可為。”常苒并未回頭,已經聽出了身後站着的常安。而常安能問,便說明周圍已經安排妥當,并無不可言的顧慮。
“為了一個謊言圓滿,便要撒下千百謊言。而連帶所牽連的,何止百人。眼下我是能脫身走了,可無論我到了哪裡......是平川還是哪裡......都會惶恐不安。而一個過了明路之人不見了,更是天大的麻煩。常氏、江氏、護送我離開南境到達京城的叔伯便要過堂,而眼下送我遠走的叔伯更要被此事牽連。”
“他們在軍,聽将軍的命令。且他們本人,也都願護着小姐遠行的!”
“是呀。他們願意,可我不願。我身上有常氏、江氏的骨血。這是割舍不掉的,自然在所難逃。可他們何故?他們也有妻女。縱使還未娶妻生子,那也有父母兄弟。在這人世間,都有牽挂連坐之人。若此刻護送我走了,一旦事發叫人查出,那便是逆犯。若是他們一直在京,南境那邊新軍不知緣故,消息再不通,很可能便也論處逃兵。那他們家中、族中,牽連之人便多了。那我的罪孽,便更多了。一人,一姓之孽,怎好傷及那麼多人。”
常安忽然有些沉默了。
“安叔。替我重新準備行囊吧。我......怕是覺得不大好了。命,可能逃不掉的。要麼生,要麼死。也就這兩日了,若是沒人追究......隻怕這京宅我也住不下去了。四處打聽打聽消息吧。”
常安出了祠堂。渾渾噩噩地走回院中,發現數十人竟還留在院中相候。
“如何?可要再啟程?”
常安并未答話。
“其實現下也不算晚,當還能混出城門。”
“先不論明日小姐還要替先夫人接旨。唉唉唉。”常安一連三聲歎息,又連連搖頭才道:“待明日,你們還是回吧。”
“沒勸動?”
“自是了。我們這麼多人都沒勸動小姐,何況于他了。”另一人接口道。便帶頭朝着走回了前兒分派給他們的宅院。
常安瞧着他們走遠,心中卻是難平。或許不是未說動小姐。而是自先便未把自己說動。打從宮中旨意初來,便已想到了如今乃至很久以後。這些年雖是常宅平靜,卻是京城中一直暗潮洶湧。在京聽到瞧到的太多了。常苒如今再進一步,或許整個常氏會都好過一些。可若是退,畢将整體萬劫不複,還連帶其他族中之人。若真是被掀波瀾,也隻常家覆滅罷了。同現在沒什麼好壞之分。自己雖姓常,可人之本性,也想活!小姐此後若為常氏謀,常安自願相扶持這般的小姐!
長公主在宮等到了黃昏,也不見之前派出去的宮女回來複命。自然也沒見到被一同宣召的常苒進宮。待宮門下鑰時仍覺得奇怪。
旭日漸暖世間。常苒已穿戴整齊,替亡母江瓊接了正式冊封诰命的旨意。這是由一位外命婦代為宣讀并從旁指導常苒禮儀行為。
而這旭日暖陽半分未照進宮中。自晨起,紫璇宮内桂嬷嬷便在廳中斥責昨日辦差的宮女。甚有數人同跪在廳中。
......
“讓你等去傳召一女子進宮,怎的宮門都下鑰了還未得見?那宮中傳旨冊封之人反而先行到常府了。是你等玩忽職守,還是你們之中有人非我等一心之人?”
張柔在其中,自己便先心虛了起來,不由得身子便有些打着哆嗦。這更引起了正坐之上,長公主的注意。
長公主看着張柔,卻是并未發問。隻狐疑的看了看邊上的張嬷嬷。
張嬷嬷一指張柔,問道:“她為何在此?”
跪在最前端的宮女回道:“昨日差事本不幹她,隻是......昨日奴婢恰得吩咐時,她正在院。奴婢想着......想着,指不定是她......特召她來一問。但還未等禀報......”